章
花朝正要开口, 屋外忽响起王菀的敲门声:“大人,我爹……来找你。”
屋中两人微微一愕,花朝更是愕中还有一丝惧, 她幼年未入宫时曾经见过这位王尚书,只是不知时隔经年,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杜誉却很快冷静下来:“无妨,你先去里间避一避, 我见见他,不过一会工夫。”
花朝依言转去里间。
杜誉亲自走到门边, 为王庭用开了门。正预备相迎出去,王庭用却已大步走了进来。
“大白天的, 你在衙房中还关着什么门?”王庭用气势英武,一进门就是这么一句淡淡的训斥。
杜誉低头道:“下官在写一个折子,怕人打扰。”
王庭用环顾一周, 点点头, 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我今日来, 是问你那天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杜誉垂眉拱手, 看起来恭恭敬敬的样子,脊背却是僵着的, 似不肯屈服。良久, 方沉沉回:“婚姻之事,非同儿戏,大人容下官再考虑考虑。”
王庭用一拂袖:“好,那我再给你一日机会, 我明日再来。我查过了,下月初六就是吉日,你莫要误了这个好日子!”
王庭用走后,花朝自里间走出来,面上挂着疑惑:“婚姻之事?你与王庭用有什么婚姻之事要谈?是你……和王菀的婚姻之事?”她自己都未注意到,说这话时,她口气十分不善。
杜誉面上有些讪讪,忙过来,欲搂她,却被她一欠身让开。只好讷讷袖着手,乖落落立于她身侧,许久,方心虚似的低低应了个“嗯”字。又连忙补道:“可我并未答应。”
“但你亦未拒绝。”花朝没好气地回。
然而话落忽然反应过来。杜誉并未明言拒绝,可是为何?
杜誉若当真对王菀有意,头一回王庭用提及此事时,他便早就答应,何必等到此时?
莫非……王庭用拿住了他什么把柄?
沉思间花朝的脸色有些凝重,杜誉变得更加无措,连忙道:“你知道我心意,我不会娶她的!”
花朝见他惶急模样,忽然心思一转,侧身引袖,作出泫然欲泣的姿态:“可你二人同在一衙之中,朝夕相处,难免不会暗生情愫!”
杜誉听她此语,又顾不得判断她是不是在作态,急的一甩袖子:“不会!没有!只有朝,从未有夕!更没有朝夕相处!”
花朝不改忧怨姿态,如泣如诉道:“可你方才应对王尚书的话似有犹疑,想是心思已有松动……她是贵门千金,你娶了她,对你仕途亦很有利,我……不怪你!”
杜誉百口莫辩,急急道:“没有!从无!我绝不会娶她……我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
花朝见他急得额上沁出汗珠,心中藏笑,以袖遮面:“可我只是了解昔日的你……你自己说的,时移世易,世事皆会变的……”
杜誉干脆举手起誓:“我杜誉若是对王菀有半分心思,此……”花朝心中暗嗔一声“书呆子”,连忙按住他手。放下衣袖,仰面与他对峙:“你当真不娶?”
杜誉又坚持将手举起来:“我绝对不娶。”
“那你为何方才言辞闪避?”
“我是……”忽然意识到她在套话,无奈一笑:“花朝……”
“你有事瞒着我!”花朝不买他的可怜账,步步为营,继续逼问:“你心虚!”
“我没有……”
“是没有瞒着我?还是没有心虚?”花朝又进一步,他知道杜誉嘴巴很紧,只有在他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才有可能无意中托出实情:“此事与我有关?”
“花朝……”
“别叫我!”
“夫人……”
花朝忽然一顿,好容易蓄起的大势泄了几分,然她立刻将那气势捡起来,叉腰道:“这么叫也没用!”
杜誉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又怕她担心:“我答应你,只要过个几日,你一定会知道此事的原委。”
杜誉没有否认——花朝望进他的眸子,那斗鸡式的气势忽然软和下来,心中忽然一片明朗,轻轻问:“他是在拿我……要挟你?”
杜誉微微一愣,正要开口否认。花朝却已然捕捉到他瞳孔中的细微变化,苦笑一声:“这么说,你早已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杜誉愕然,良久,轻轻点了个头。
“你是何时知道的?”
杜誉看着她,犹疑片刻,终还是坦白道:“四年前。”
四年前!
这就是说她离开之时他已然知道她的身份。
“那些官军来时,我便知道了。我本想……带你去别处避避,没想到……”
没想到她先一步走了。
他们失去的这四年,原来本可以不必要。
不不!
杜誉若跟他去了别处,大概亦只能隐姓埋名,他的仕途怎么办?他的前程怎么办?
杜誉这般才干,封侯拜相、名垂青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