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眉头紧锁着。
杜誉望见她这模样,心头如被针刺了一下,一下抽紧。蹲到她身前,抬手轻轻将她的碎发拢到鬓边。
花朝觉察到,缓缓睁开眼。因为疼痛,她看起来非常虚弱,眼睛里一片茫茫然,在看见杜誉之后慢慢聚焦。
她逃婚之后的茫然心境亦是因杜誉而有了焦点。
她低头一眼瞥见杜誉身上的shi衣,眉头忍不住蹙地更狠:“书呆子,你怎么还穿着shi衣?”
杜誉却不理会,一只手从她颈下穿过,将她扶起来:“乖,喝点东西。”将那红糖鸡蛋移到她跟前,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
那汤水仍冒着热气,暖意融融的,薰shi了她的眼。
已经很多年再没人给她喂过吃食了。氤氲水汽之中杜誉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似冬日里的暖阳,足以令再坚硬的冰都融化。而她的心,本就不是冰做的。
书呆子。
她觉得心头一酸,一股冲动就要往眼眶上涌。为了抑制这股冲动,她张嘴喝了一口那汤。一股甜甜的热流自喉间一泻而下,她觉得胸腔和腹部霎时蓄满暖意。
她抬目看了杜誉一眼,伸出手:“给我吧,我自己来。你快去更衣。”
杜誉“嗯”了一声,将汤碗递给她。
却并不就去更衣,反拖过来一个盆,将方才烧好的热水倒进去。伸手欲拉她脚,她却已觉出他意图,下意识往后一抽。
杜誉锲而不舍地伸手去捉她脚:“泡泡脚,暖暖身子。”
花朝尽可能地将脚往榻下藏:“不、不用了吧。”
杜誉轻轻笑了笑:“又不是头一回了,不好意思什么?”
花朝一怔,忘记了挣扎。只这么一瞬,他已捉住她的脚,取下袜带,将它们缓缓浸入水中。一时,那带一点刺激的暖意自足底升起来,花朝霎觉自己被密密的温暖包围,腹中刀绞似的痛也轻了些。
那缓缓上升的水汽中,她仿佛看到一张红的通透的眉目如画的脸。
那时花朝跟着杜誉去河边洗衣。实在无聊,就取了网兜下河捞鱼。捞了半天工夫,全身的衣裳shi透了,额头磕了一处,手上磕破两处,才好容易捞到一条发育不良的小鲤鱼。
而后果就是,因为磕破了手怕伤口恶化,晚上杜誉难得严厉了一回,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碰水。
她要洗脚,他就红着一张脸,蹲到她跟前,替她洗。
那时的花朝因自幼长在行事随意的女帝身边,没多少人教她这些男女大防之事。因而伸脚伸的格外坦荡随意。
杜誉却自蹲下来后脸就没褪过红。仍然硬着头皮将手伸进水中,微微颤着握住她白玉一般的脚。
她的脚小巧纤细、温腻柔软。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触到,心神还是不自觉一荡,像碰着了块烧的赤红的铁,被狠狠烫了一下,手下意识从水中一抽出来——
因这动作太大,带起一串水珠,溅地花朝满头满脸满衣裙俱是。
花朝气鼓鼓瞪着他:“书呆子你戏弄我!”又伸手去够那毛巾:“用不着你帮忙,我自己洗!”
杜誉自茫然中醒过神,夺过她手中毛巾,红着脸:“我、我帮你。”
花朝只是做个样子,任由她抢去毛巾,并不挣扎,心满意足地往身后椅背上一靠,老气横秋地再一次将脚伸出去,唇边绽开一点笑。
杜誉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激荡,垂首继续替她洗脚。然没想到手一放进去,她脚冷不丁往上一撩,水花直冲着他脸溅开,伴着她“咯咯咯”的笑,他整个人淋成了个落汤鸡。
那温暖的水自他脸颊流下来,顺着他脖子,流进了衣襟里,流进了被那衣裳遮挡住的心底。也将她明灿灿的笑,映进了她心里。
杜誉呆呆看着她的笑,心中涌起一股要将她整个人和那白玉一样拥进怀里的冲动。他强抑住这冲动,低下头:“水有些凉了,我去添点。”话一落,转身逃一般的离开。
花朝见他这样子,却以为惹恼了他,脚都没来得及擦,当即趿了鞋追过去:“你不会恼了吧?阿誉!阿誉!”
他听到她喊,马上转过身。却没想到她追得急,他停的快,她整个人直直撞进了他怀里,撞的“哎呦”一声。
他立刻扶住她肩:“你没事吧?”
花朝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在他胸前轻轻打了几下:“都怪你!让你恼我!让你恼我!”
杜誉被她一打,反而笑了笑:“你看看这样子,究竟是谁恼谁?”
花朝一怔,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身去,轻轻一哼:“反正你不许恼我,方才明明是你先挑起的,我们扯平了!”
杜誉无奈一笑:“我本就没恼你。”
花朝听见这话,头微微转回来一点,试探性地拿眼角觑他:“真的?”
杜誉认真点点头。
花朝仍有些不确信,鼓着腮帮子问:“那你走那么急?”
“我去打水啊。我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