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话间医馆已到,花朝一面念着他的伤口,一面想避开他显然已到喉咙口的诘问。一听小厮报称医馆已到,便掀帘子利索跳下车。
杜誉看着她的背影,自嘲着笑了笑。
大夫看完杜誉的伤口,皱眉道:“大人伤的不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不过……草民有一丝疑虑,不知可否请教。”照理,这样一个伤口,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杜誉一瞥他那眼神,明白他要问什么,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花朝,施施然一牵衣袖,冷淡道:“本官今晚有些乏了,先生有什么疑虑,改日再问吧。”
乏?一句话的事,当真是好乏哦!还有看个大夫,至于这么老气横秋、摆官架子么!
书呆子,你果然是变了。花朝心中啧啧叹。
然而她亦未说什么,扶杜誉上车,径往官舍而去。杜誉孑然一身,入仕后亦一直未买房置地,只在官舍赁了一间厢房。
两人俱淋了一身的雨,回来头一件事就是要更衣。杜誉倒是现成的家当都在此,花朝却是除了这一身衙内送来的shi衣,什么也没有。进了门,尴尬站了片刻,终硬着头皮道:“大人,你……借我一件衣衫吧!”
这场景与旧日何其相似。
初见那日她便是这般shi漉漉的随着他回了家,颐指气使地跟他说:“书呆子,拿件衣裳来给本……给我换!”
杜誉便捧了自己的旧衣给她。那旧衣上有清新的皂荚气息。
一上身,那衣裳大了好几个号。领口处松松垂下来,她自己看着还好,个高一点的俯视,却能清晰看见那白衣后面的一道迤逦沟/壑。杜誉煮了姜茶给她端来,一眼瞥见她这模样,脑中轰地一声,一下子红了脸,下意识背转身去:“姑、姑娘,小生并非……”
花朝却毫无察觉:“你干什么,我穿好衣裳了。”
浑然不觉的坦荡天真最是勾人,因不自知,妩媚中又多了一分娇憨。
杜誉闻着这娇软的声音,想着方才那映入眼帘的一点景致,霎觉自己浑身滚烫。连端茶都手都不能幸免,不但一片赤红,还微微颤抖。喉咙口也似一下子被拔干了水,仿佛在大漠中跋涉了数日。
他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而愈是不敢,那想的愈是热烈。
花朝见他这模样,却在身后毫不知情地继续搓火道:“书呆子,你干什么一直背对着我?你不是说给我煮姜茶吗?茶呢?”
杜誉只好转过身:“茶、茶在这里。”嗓音已有些沙哑,喉结轻轻翻滚。
仍与她隔着丈余的距离,想将茶放在桌上,转身就走。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脚背,不敢抬头看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眼睛又飘到那上面去。
“你怎么了?”花朝却并不就将姜茶接过去,见他举止奇怪,反而凑过来。看他低着头,索性弯下腰,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歪着头正对他:“书呆子,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姑娘你……
她那么躬着身子,一片白玉般华光在他眼前猝不及防地炸开,混着一股温甜馥郁的香气,令他心神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她自己还一无所知。
杜誉此时是有心想避都避不开。更何况从心底里,他大概根本就不想避。
“姑、姑娘……我、我没事……姑娘快喝茶吧,冷了就暖不了身子了。”他语无lun次地说出这句话,额头已生出一层细汗。想闭眼,怕她看出端倪。不闭眼,又想看而不敢看她。好容易理智占了上风,她又偏偏凑了过来。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可是管什么用,夫子的书中亦未写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形。
短短几个眨眼,杜誉像是经历了一场酣斗。花朝却无知无觉,狐疑地看了一眼:“书呆子,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这么怕我……我又不能吃了你。”
我不是怕你,更不是怕你吃了我,我是怕我自己……
杜誉红着脸不吭声,待她喝完,端过茶碗,飞快地退去厨下收拾。走到门边,恰好一阵风来,他浑身打了个冷战。
可想而知刚才是有多热了。
当天晚上,杜誉在地板上翻来滚去,心中默念了几十遍圣贤词篇。她还以为他冷,硬要将唯一那床被子让给她,他坚辞不受,两人拉拉扯扯数个来回,她终于倦了,抱着被子呼呼睡去。
杜誉却将到破晓方才眯着了一会。每回一要闭眼,眼前就浮现那一片迤逦景象。只是那惊鸿般的一眼,便在他心中生出了旖旎的根,将他整颗心狠狠缠绕住,令他无法挣脱。
次日上午,杜誉便赶到几里外的市集上,为她买了一身女装。
杜誉听花朝向他借衣裳,伸手向她身后的衣柜淡淡一指:“在那里,自己去找。”
衣柜乃私人之物,花朝并不想亲自去翻。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日那小书生可是巴巴将衣裳捧到自己跟前的,如今啊——花朝觑了觑杜誉那张冷脸——还指望能使唤得动他?
无奈只好走到那衣柜跟前,一打开,瞥见柜中物什,不期然一怔。
柜中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