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一愕,方想起他刚才情急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花朝……”, 心头登时一慌,一连串问题接连自脑中跳出——杜誉认出她来了?何时认出来的?
这事可有些棘手。她当时出现得不清不楚,走得也不清不楚, 以杜誉的脑子, 往下追查, 轻而易举就能翻出她的老底。
想着, 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落在杜誉和叶湍二人眼中,均以为她是不愿。
杜誉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又沉沉说了一遍:“跟我回家。”说着似不愿听到她的拒绝, 当下便迈开步子,欲带她离开。
花朝才被杜誉拖着走出两步,叶湍已捡过刺客手中的长刀,“刷”的一声掷出去, 堪堪擦着杜誉耳畔掠过,稳稳盯在那已残破不堪的门框上。
“她不想走,谁也别想带她离开。”叶湍冷冷道。
花朝见他动刀,一惊之下,却忍不住向他怒吼:“叶湍,你发什么神经!”。那刀刃森森,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器。若是偏上一点,杜誉耳朵就没有了。“你…你没事吧?”转向杜誉。
叶湍唇畔却对她的怒吼丝毫不以为意,反重新挂起yinyin笑意,不紧不慢地踱到她身边,一脸无辜:“媳妇儿,我这是在帮你啊~~”
“都说了不许这么叫我!”花朝怒道:“姑nainai受不起你的好意,要帮我你方才最后一刻才出现,你再晚个一星半点,姑nainai此刻已是刀下之魂!”
叶湍轻笑:“不捱到最后一刻,你怎么知道我的好?”顿了一顿,见她那炸毛的样子,又忍不住撸了一把:“是吧,媳妇儿~”
“她说了,不许你这么叫。”这一回花朝还没来得及发作,杜誉却开了口,声音如一贯沉沉,却不似片刻前那般紧绷。
叶湍目光转向杜誉,眉头一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大人吧?”
杜誉直直回视,神色平静,没有开口。
叶湍道:“杜大人让我闭嘴,啧啧,好大的威风!杜大人,刀剑不长眼,我脾气也不好,你若是说了我不爱听的话,我这手下的刀啊剑啊一抖,可比脑子要快。”
花朝听着这威胁,心头微微一紧,这情形直似才赶走了豺狼又迎来了恶虎。眼下他们三人中唯一有武功的只有方才被那刺客一掌拍晕的姬敬修。莫说此时他是晕着的,就是清醒时,他也不是叶湍的对手。
杜誉若是意气用事,那这眼前亏是吃的明明白白的。
这么一思量,她不由反手拽了拽杜誉衣袖。杜誉原本握着她胳膊,觉察到这动静,干脆顺着她小臂摸下来,反手将她小手握住,包在掌心。侧身望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点笑。
花朝一看他这笑,眼前就是一黑。这男人的意气啊,真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果然,不待她反应,杜誉已是冷冷回道:“正好,本官脾气也不好。本官不喜舞刀弄枪、打打杀杀之事。阁下方才救我一命,动刀之事本官可以不再追究;再要动手,就是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可以大逆之罪处之。”
得,这书呆子,又拿律法唬人。
看你那大盛律能不能挡得住叶湍明晃晃的刀剑?
花朝正要开口说上两句和气话缓和缓和气氛,叶湍已冷笑道:“大逆?我最不怕的就是大逆。”话未落,手腕一转,原本正把玩着的银钗忽然疾风似的刺向杜誉咽喉……
“叶湍!杜誉!”花朝惊骇,一边想阻止叶湍动手,一边害怕杜誉受伤,都不知道该叫那边才能结束这场混乱。
那边厢姬敬修还在昏着,虽无性命之碍,但你们这种时候能不能……稍微懂点事?
杜誉却连眉头都未眨一下,平静道:“王子不怕,西平安街米铺、东顺德街布坊,还有红袖招的琳琅姑娘,也不怕吗?”
银钗的尖停在杜誉身前,离他的喉咙只有寸许。
花朝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想倾身去挡,又被杜誉死死扣着。
叶湍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野兽觅食,透出一丝危险气息:“杜大人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这一回他未再像牢中时一样否认,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杜誉身侧的花朝,眉头一挑,似在征询。
杜誉将花朝拉到自己身后,淡淡道:“跟她无关。”垂眉看了一眼抵在自己喉边的那支银钗,原本已缓和了些的脸色又沉了些许,有一会,方冷冷道:“王子原本在的囚室案犯叫李绅,受高平王案牵连入狱。高平王案不翻,无人敢翻李绅之案,而高平王案由天子亲自定夺,绝无翻案的可能。王子必是看中了这点才冒充李绅入狱的。永兴二年秋,大理寺存卷室被烧,兼之大理寺卿换任,王子便趁乱混入狱中。但其实……赵大人卸任之际,我已趁机将他阁中李绅案的卷宗销毁,预备等几日将李绅私放。”
“然而大理寺卷宗一向一式三份,以防遗失。一份存于大理寺卿阁中,一份存于大理寺存卷室,还有一份存于崇文馆中。崇文馆那份如无特殊因由,几乎鲜少有人调阅。存卷室却不然,大理寺办案经常要调阅旧案卷宗,以供参详。我正苦于如何销毁那一份卷宗,存卷室忽起了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