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元祥这案子照说应当由刑部审的,那位杜大人到现下仍不肯移案,未尝不是顾虑他手下有一位王尚书的千金。”
见她猛然抬起头来,目露微讶之态,唇边笑意像湖水波纹一般荡开:“我一个断了腿的大理寺罪囚,天下安不安宁,与我无半分关系。只是你愿意听,我便多推演些也无妨,只要你高兴。”
目下,在这窄小的一方囚室里,我不关心天下人,我只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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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誉从李尚书衙房回来,见廊下侧身立着一人,身材宽阔,气势英武。虽穿着一身宽大官服,但仍能看得出来腰背笔挺,一看便是行伍多年。
杜誉走到他身后,躬身行了一礼:“下官参见王尚书。”
王庭用回身望望杜誉:“杜大人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了几句,杜誉道:“王尚书不如屋内说话。”欲引着他进衙房。
王尚书却道:“今日天气好,只几句话,不必屋内说了。就站在这,你我吹吹风,还能清醒些。”
杜誉垂目,应声“是”。
王庭用侧目觑觑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看着并不怎么不可一世,但骨子里有一股扭不断的拧劲,赤忱刚直,为官三载多了,尽管场面话会说了一些,可内里的油滑却一点也学不会。
不会无事,趁我王庭用还有些时间,我还能教教你。
他捻捻短须,眺望远处的苍苍青天,沉沉开了口:“我今日来,是和你聊聊小女的婚事的。”
杜誉微微一愕,从容抬目:“王姑娘婚事,下官一介外男,不当多言。”
王庭用一抖袍袖:“你小子少跟我装蒜!我来,就是来和你定下亲事的。”
杜誉自他先一句话起已经有所预料,平静道:“下官已有妻室,不能再娶。”
王庭用道:“本官已经知道,你妻子已殁,不必再找这些托辞。”
杜誉道:“大人见谅,下官发过誓……”
“这些话我已听过一遍……”王庭用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我今日来,不是和你商量的。听闻你这两日和一位马氏走得很近,那马氏看着,仿佛与已故的康平公主有些相似……”
言尽于此,王庭用不再多说。留下呆立的杜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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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仔细思量叶湍最后的话,没有再敲击锁链。杜誉是个聪明人,叶湍能看透的,他未必不能看透。
当晚睡下时她仍在琢磨此事。叶湍见她神思不属,一摞书堆在脚边,翻也未翻,敲敲牢门:“你那些书,自个也不看,能不能借我一本?”
花朝顺手丢给他一本《尘世缘》,讲的是两个神仙因有私情被玉帝贬下凡历劫、要做一世怨侣的故事。那仙君被贬在一西域之国当王子,仙子则是中原的公主。两国交战,二人虽意外中情根深种,却敌不过相爱相杀的命运。
叶湍翻了两页。他那么个目空一切的人,竟然一下子沉浸其中,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花朝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但因为心里有事,睡得十分浅。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大嚎:“走水啦……走水啦……”
走水?这几日怎么总走水?莫非是董元祥入她梦来了?可问题是……人不是她杀的啊?这是……魂魄迷了路?
她混沌中初初醒来,脑中仍是一片空茫。忽听隔壁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转目看去,见叶湍已是伏在门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快醒醒,醒醒,走水了,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嗯……什么?!真……真走水了?”花朝一个激灵,从混沌中反应过来。
“当然是真的,不然他们喊什么啊。”叶湍道:“你听这声音,四处都在嚷嚷,估计烧了一大片。”
花朝果然听见一片乱糟糟的大喊之声,当即从床上跳下来:“我们……怎……怎么办?”
叶湍神色却不似十分着急,向她一招手:“你把头上那根钗给我。”
花朝狐疑地蹙了蹙眉头,但立刻想到他本领不小,此刻不是踟蹰的时候。若是火烧到了这边牢狱,她毫不怀疑那群狱卒会弃他们逃命。
她拔了头上的银钗,隔着牢房扔过去,叶湍伸手一抓,稳稳握在手中。他手上十分灵敏,若非断了一条腿,花朝几乎要怀疑他是有功夫在身的。
叶湍拿那银钗尖锐的一头对着锁孔鼓捣了两下,那锁应声而开。饶是知道他本事高强,花朝仍是有些惊讶。
他扶着牢门,艰难走向花朝,又同样鼓捣了两下,花朝这边门也被他轻轻巧巧打开。
果然,他之前没有吹牛,他若想逃出这丙字号牢,那是容易得很。
“快走,方才我听了动静,外面的狱卒都出去救火了,正是你我逃跑的时候。”叶湍道,老实不客气地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花朝下意识挣了挣,一侧目,对上他一个有些失落的眼神:“怎么,扶我一下都不愿意?那你走吧,我这样子,恐怕会拖累你……”说着,不知是有意无意,往自己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