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寺司直白韶蓉与皇城司骁骑尉李同熙咬住了尾巴。程家为求自保,反水向朝廷投诚表忠心,毫不犹豫出卖了黄维界与邱敏贞,三家的松散同盟就此破裂。
也就是说,此前淮南与松原邱黄两家有所勾连,这事是坐实的。
在赵荞与贺渊双双惊讶中,赵昂有理有据地抽丝剥茧。
“再有,之前不是从落网刺客口中审出,说进京后的首次指令是在広严寺附近那市集上得到的么?樊家那老太太进京这些年没旁的爱好,唯独三天两头往広严寺上香礼佛,且每次都会在市集上逛很久。就连每次书院休沐去接孙儿回家,她都是天不亮就出城,先去広严寺上香,再在市集上逛大半日,到下午才过书院接人。”
像她那般年纪的老太太,再是诚心向佛,通常也就初一十五、年节佛诞之类才去寺庙,跑那么勤的已很少见,礼佛过后必逛市集的更少见。越想越可疑。
赵昂白了贺渊一眼:“你那什么表情?知道你们做事要拿实证,若我有实证可以给你,还用费劲说这么多?”
反正他有一个感觉,就算樊家老太太不是那名暗线,至少也是为那名暗线做事的人之一。
“我不是质疑殿下的推测。”贺渊语气有些古怪,“只不过……”
他转头看看愣怔的赵荞。
赵荞神色恍惚地看着对面那个被自己疏远多年的堂兄,艰难开口:“那时你与贺渊都在邻水。我与樊家老太太冲突的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你却知道?”
似乎还特地叫人查过樊家老太太行踪,否则不可能这么了如指掌。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当我闲的慌吧,”赵昂眼神闪烁地撇开脸,似有赧色,“回京后听说你与人起了冲突,派人稍稍盘过。当时只觉一个寻常小官家老太太,便没放在心上,今早忽然想起的。”
之后,马车内再无人说话,赵荞就一直紧紧看着他,他也一直回避她的目光。
——去年到今年,你得罪过的人中能与朝堂有关联,无非就是樊家。
赵昂先前这句话突然又回荡在赵荞耳边,她脑中顿时如有一道光劈开混沌,恍然大悟。
在她因他年少轻狂时的无心失口而心伤疏远的这些年,她的五哥哥,却一直在偷偷看护着她。
赵荞回眸,将手背在身后去,轻轻握住贺渊自发递来的大掌,笑眼渐渐迷蒙潋滟。
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这世间总有许多人温柔待她,所以她才会是如今这般无畏无惧的恣意性情啊。
*****
马车到了南门附近便停下,赵昂先下了。
赵荞抿笑对贺渊招招手,贺渊绷着冷漠脸趋近她面前。
“做什么?”
“一路都绷着个脸,像天要塌了似的。”
赵荞笑嗔着在他唇上轻吮一记,像蝴蝶在花蕊中轻跃,展翅挥开漫天的蜜粉。
“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我会竭尽全力,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心上人。”
从此刻起,你的心上人就要与你并肩作战。
我定会竭尽全力平安归来。不要担心,我和你一样勇敢。
我们很配的。
第69章
自武德帝在武德五年冬神祭典正式下诏退位,以太上皇身份移居镐京南郊尚林苑行宫后, 便有了六月中旬开放行宫山下部分皇家园林供京中民众赏游的“南郊送暑”。
因整个六月里都无旁的节气、庆典, 不拘勋贵平民都可参与的“南郊送暑”便成了本月唯一的盛会, 自也是京中众人近期闲谈时避不开的话题。
六月初十黄昏,贺渊的表弟骆易与一干国子学同窗进了馔玉楼,在大堂中任意捡了一桌坐下, 点过菜后便聊起了“南郊送暑”。
“骆易, 你明日真不跟我们去玩啊?你七哥领圣谕出城办差, 又没人管你。”一名同窗转着手中杯盏,随口发问。
这些学子没赶上今日“南郊送暑”头一天的热闹,便相约着趁明后两天休沐去玩。
骆易摇头笑笑:“便是我七哥在城中,他也不会管我去哪里玩啊!我不去那是我自己不想。你们想啊,就算明日起个大早出城,到尚林苑也近午了, 玩不了两个时辰又得往回赶。总共就只两日休沐,大热天的,你们爱折腾便折腾去, 我不奉陪。”
“谁说明日非回城不可?晚上咱们可以在‘三里桥’寻客栈住啊。后天再玩个大半日,赶在城门下钥前回来不是很好么?”另一名同窗笑嘻嘻打着扇。
骆易嗤鼻:“去年此时你们没去,可没见过那阵仗。三里桥一带的客栈房间早早就被订完了,明日别说客栈,鸡毛小店都没个铺位。”
“南郊送暑”通常会持续整整十日,这十日期间,专程出城赶这热闹的闲人们懒怠城里城外来回跑, 通常会早早在临近的三里桥一带寻客栈订房,或选择夜宿价钱更为便宜的鸡毛小店以便落脚过夜,总之都愿逗留数日玩个尽兴。
这段时间三里桥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