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主子,大小姐若真与老爷闹矛盾了,两位主子这事闹大对你我也没一丝好处!你还是赶紧与我说说大小姐到底在气什么罢!我也好去跟国公爷说说,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个底,你也知的,国公爷一贯是疼大小姐的……”
杏儿看着沈福,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咬咬牙,拉着他到后头一个角落,见四下无人,就如实与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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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圆月如盘,高挂夜空。
偌大的国公府前厅里,一张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一道道Jing致的膳食,而桌边却只坐了一位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华服男子。
沈福侍候在姜齐渊身后,微低着头,不敢去看男子脸上的神色。
静默半晌,姜齐渊才哑声开口:“那事……慕姻这孩子竟都知道了吗?”
那声音沙哑得可怕,沈福听得微惊,一抬眼,便见姜齐渊眸中一片灰沉,而握着酒杯的手更是颤个不停,男子手背的青筋格外刺目。
沈福不敢欺瞒,如实道出:“是,此事是大小姐身侧的杏儿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沈福说着又很快抬头,看着姜齐渊担忧道:“老爷,这该如何……”
“是好”二字未出却被人止住。
姜齐渊重重地闭下了眸,抬手止了沈福的后话,一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辛辣刺激。
他这破喉咙已许久没喝过烈酒,眼下喝得这般急,自是当即又生咳不止。
姜齐渊咳得半个身子都弓了下去,手握成拳撑在了桌上,沈福见之心惊,忙上前扶住了姜齐渊。
“老爷,当年婉柔夫人之事,也并不全是您的错,这些年都过去了,您莫再自责了啊……”
姜齐渊没抬头,也没应声,只是挥开了扶着自己的沈福,喝道:“你退下!”
男子声音沙哑不已,身子佝偻着伏在桌上,像一棵原本高大繁茂的松树被人生生折断。
沈福见姜齐渊状态不好,更是不敢挪步离开,放任其独自呆在这厅里。
斟酌许久,沈福才又上前,看着姜齐渊,叹气出声:“……老爷,老奴真觉得这事不该只当是您一人之错。当年先皇不立太子,却又去的蹊跷突然,而后演变成宫变之乱,朝野上下结党结派,您不过就是选择扶持了当今天子,又何错之有?”
“且、且婉柔夫人被大皇子之人抓去之事委实无人可预料,您后来为了救婉柔夫人,不也生生服下了半瓶毒药……”
不过是那药不致命,加上姜齐渊常年习武身子骨硬朗,才能生生撑到这把年纪。
姜齐渊却是自嘲一笑,他撑了过来,可婉柔却……
“老沈,你莫要再安慰我了。当年……我分明可以不理朝野局势,解甲归田,带婉柔去塞北去江南……只要闭过这一劫,婉柔也就不会……”
他明明答应过她,等天下平定,他就带她云游四海,可最终却还是……失了信。
一步错,步步错,而后,悔了一辈子。
终归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沈福见男子模样,内心轻叹,“可是老爷,您也知道,当年的宫变之乱,牵连颇大,您位至中郎将,京中大半禁卫军都听从您的调令,并非您不帮太后就可以置身事外啊……若是那位大皇子夺得帝位,您便是想解甲归田,只怕那些人也决不会轻易放过您的!当年您深知这个道理,如今又为何想不通了呢?”
这便是从古自今,武将的难处。
从来都不是甘愿把手中兵马全权交出,就能真正远离朝堂,逍遥自在。
姜齐渊比谁都懂,可而今却没能开口说一句话,口腔里一片血腥味,舌尖不知是在何时被人咬破,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又被人生生咽了下去。
半晌,男子才苦笑出声,松了口,哽出如今心中最是忧虑一事:“老沈,其他事便也罢了,我也年过半百,横竖不过都是等死……只是如今慕姻既知道了这事,必该很恨我罢!”
说到激动处,姜齐渊又生咳不止。
沈福忙边帮姜齐渊顺气,边急声劝道:“大小姐最是懂事,估计也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老爷您莫要太过担忧了啊!”
姜齐渊听之,却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不知,这孩子真真是像极了婉柔……”
“都是个不易对人动心的,可一旦动心,又都是个容易倾尽所有,豁出去一切的!但……”姜齐渊不知道想到什么,苦笑不已,“若是一朝失望了,便能把之前过往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心比谁都狠,活得比谁都明白!”
姜齐渊不会忘记,当年顾婉柔至死,都不再与他说一句话的模样。
她甚至……都不想看他们的孩子一眼。
所谓留给姜慕姻的遗物,不过都是他后来,一件件收拾了,挑着捡着,拿去哄那个尚未襁褓里,眉眼却已神似她母亲的孩子。
……
当年之事,无论如何,终归都还是他错了,是他负了婉柔,负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