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趟,也从未见这般吵闹混乱情形,一时也有些担忧,忍不住便道:“小姐,瞧着今日难民多,人手有些不够,后头的粮米应该也快熬完了。”
姜慕姻手搭在窗边,还未应话,身后屋门突然“吱吖”一声被人推了开。
回头一瞧,就见着负责这南郊粥铺的老盂擦着汗水,杵在门外,一脸急色,门口两名侍从正拦着他。
老盂一见姜慕姻,忙叫道:“大小姐,老奴有事要报!”
姜慕姻朝侍从颔首,示意让人进来。
老盂一身酸臭味,不敢走太前去,隔着红木圆桌,先规规矩矩朝姜慕姻行了一礼,又踌躇了片刻,才开口。
“大小姐,外头来报,北地旱灾严峻,这几个月来好多难民南下,不少往京城这边来了。这旱灾好几年没泛了,京城这边又瞧着风调雨顺的,咱先前没有预料,今日这粮米和人手都没备足,恐……”
“为何不做足准备?”
姜慕姻打断了老盂,走上前在桌边上坐了下来,眼神淡淡扫过他,声线带了几分冷意:“老盂,这粥铺交给你也好些年头了,怎还会出这种乱子?”
老盂心下一咯噔,急忙跪了下来,朝姜慕姻磕了一头,“老奴该死,是老奴疏忽了,这施粥一事委实不该掉以轻心。”
这施粥着实是一闲差,一月就筹备那么一次,且做着还有头有脸,虽是国公府下令施的粥,可施粥人却是他老盂。是以京中百姓难免都敬他一分,还时常尊称他一声盂叔。
恐就是因为又闲又安逸还有脸面,老盂也就越发闲散下来,没了先前的费心费力,这才连这次北地闹旱灾,不少难民涌进城郊一事都不知。
而这施粥一事,和顺的时候是善事。可若是闹了乱子,难民分不到粮米,一旦动乱起来,此地又在京城郊外,指不定闹到皇宫中,上面怪罪下来,可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思及此,老盂额上的汗又渗了个不停。
屋内静默了片刻,姜慕姻才抬眸看了老盂一眼,淡声开口:“去把铺里所有的人都交到楼下正厅帮忙,外头派人拦着些,别让难民哄闹起来。”
老盂急忙起身应是,领了命退出屋中。
人出去后,姜慕姻看向两名侍从,再命道:“你们一人一并去外头帮忙,一人速去府中调人手过来,且从京中米铺再运些粮米过来。”
侍从听罢当即领命,正要退下,却又被杏儿唤住,“慢着!”
杏儿看着姜慕姻,忧心道:“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府吧,从后门走——”
姜慕姻站起身来,从窗户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形,柳眉微拧:“现在不能走。”
杏儿瞧着姜慕姻这般,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了上。
……
楼下正厅的八个大铁炉不间断地在烧着,一锅接一锅的热粥出炉,浓烟滚滚,可外头难民的队伍却仿佛没个尽头。
粮米没有事先备足,且维持秩序的人手不够,便自然会出乱子。
很快,在最后一锅粥见底的时候,庭院里便开始乱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喊出声,“这粥不够了,快抢!”而后便是一阵哄吵,原本还算齐整的队伍刹时乱作一团。
难民们齐齐涌向护栏,意欲挤进正厅直接抢袋里的粮米。
粥铺的下人们七手八脚的拦着,几个壮汉站在最前头,拿着木棍挡着,形势一时竟越发紧张起来。
杏儿在楼上瞧着一颗心都快吓跳出来了,猛地扭头看姜慕姻,焦急道:“小姐,若是难民闯进来可就大事不妙了,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不行。”姜慕姻拧眉看着楼下的情形。
眼下这般,更是必须有一个震得住的人在。
女子拧紧眉心,握着锦帕的手紧了紧,很快转过身子,道了一句:“我下去。”
国公府在此地施粥这么多年,她就不信这群难民能如此忘恩负义。
杏儿一愣,回过神来却见姜慕姻已经饶过圆桌,走到门边,意识到小姐竟想亲自下去,她吓了一跳,急忙跑上前去,不管不顾就生生拽住了姜慕姻的衣袖。
“小姐!不可以!下面那么乱,您绝对不能下去!”
国公府是对他们有恩,小姐是国公爷嫡女,国公府的半个主子,指不定下去说说话,难民是会听……可、可若万一不会呢!小姐千金之躯,怎可冒这样的险!
杏儿急得刚刚吓白了的脸都涨红了起来,死命地揽着姜慕姻。
姜慕姻其实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以往虽说她也不时会到粥铺来,可从未用得着她下去露过脸。
哪知今日遇到这种事……姜慕姻抿着唇,又被杏儿死死拽着,一时也是没了主意。
而楼下的吵嚷声却越发嘈杂起来,甚至还带上了咒骂声。
姜慕姻重重闭下了眸,指尖嵌入了掌心嫩rou,划出了血痕,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盼着难民知恩图报,带点良知一事好似还是她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