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
回想起半个时辰前,在坤宁宫中发生的一切,仍叫闻月心有余悸。
她提醒他:“谢翊,今日在皇后面前,你委实太过张狂了些。”
“非也。”谢翊笑了笑,笑声长长回荡在闻月耳边,格外爽朗:“她既敢在午门之前截停你,带回坤宁宫,我便绝不会给她好脸色。她既敢如此为之,我便不惜同她撕破脸皮。否则,她定会以为我谢翊好欺负,自此百般加诸罪责在你身上。更何况……”
她接下他的话茬,问:“如何?”
他却悠悠地扬起手,把玩着她鬓角发丝,打了圈,又放开,如此往复。
“阿月,我等不及的。”他沉声道,“皇后已对你起疑,将你放在宫中,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定会丧命。”
自打谢翊单枪匹马,入坤宁宫起,闻月便知晓,他是为她而来的。
若非为救她,他根本没有擅闯坤宁宫的理由。
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闻月心中便满是感动。后来,他为她威胁皇后,不惜以身犯险,闻月皆是看在了心里。也便是如此,才叫闻月忧心。
倘若今日谢翊未能前来,未曾与皇后撕破脸皮,他日他假意归顺,再携军北上,定能杀皇后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和谐的假面被撕破,皇后定会加重防备,谢翊亦会处处危险。
而这一切,全都不是闻月想要的。
若因她坏了谢翊大计,害了那千千万万归顺于他的将士性命,她定悔不当初。
咬咬牙,她推开他的怀抱,目光恳切向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定会有人牺牲。今日是我,明日可能是旁人。”
她别开脸,声声恳切:“谢翊,你是成大事者,不该拘于我这般小节。”
谢翊闻言,唇角微微扬起起笑意。
他未置一言,只悄然探出手去,小心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对向自己。
他望进她皎洁的杏眸中,神情偏执且坚定:“阿月,这重活一世,我不仅想颠覆这王朝,更重要的是,这一世,我定要同你携手白头。”
眼中滚烫,闻月摇头,正欲反驳。
却见他蓦地低首,高大的Yin影在她的身前落下一片Yin影。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擒住了她的唇,辗转亲吻。
闻月是想反抗的,可谢翊的话委实太过诱惑,闭眼的那一刻,眼前恍惚浮现出二人老来模样,儿女成群,子孙满堂,一派平和。那是活过一世的闻月,想拥有,却无法拥有的美好。
倏忽之间,手上身上皆是没了力气,她甘心情愿地闭了眼,任由他深深吻下去。
长久后,他方才从她唇上退下。
彼时,她鲜艳欲滴的唇,正昭示着谢翊做过的一切。
树林Yin翳之下,些些丝丝的光自树叶罅隙中落下来,打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谢翊替她撩开被风吹乱的额发,语气温柔地不成样子——
“阿月,你在我的世界里,年轻了几十年。”
“这一世,我能否有幸,见见我的小姑娘,老来的模样。”
*
午后,坤宁宫中一派混乱。
为后十年,皇后被奉为尊,哪受过此等威胁。因而,在谢翊离去之后,皇后胸中那口气依旧久久无法咽下,砸了无数瓷器,责惩多位宫人,亦未叫她宽心。
眼见事态如此发展,定要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因心顾虑主子未来,毅然捧了茶,入了坤宁宫。
此时,皇后正因方才谢翊入殿时,守门太监未及时阻拦,而让侍从给予他指型。坤宁宫中,老太监因恐惧哀嚎引致更大罪责,忍痛低声呜咽着。那声声呜咽回荡在殿内,叫人一踏进此地,竟有如临地狱之感。
身旁宫人皆面露胆怯,唯独因心一人笑意悠然。
他弯腰,递了盏茶给皇后:“主子息怒。”
皇后尚在怒火中烧之中,即便见了平日里最亲近的下属,亦面露凶光。她拍案道:“那谢翊狗贼竟欺本宫至此,本宫这口怒气哪能就这么咽下?!”
因心狡黠笑笑,“奴才这不是给主子送平怒的法子来了嘛。”
“哦?”皇后眯眼,“你倒是说说,是何法子?”
因心跨前一步,立至皇后榻前,将手掩在唇上,亲昵地靠上皇后耳廓:“主子还可记得,陛下先前微服私访时,看中了上京第一剑许道士之女许酣,意欲将她娶进宫之事。”
“记得,那许酣样貌上乘,若叫她进宫那还得了。”皇后回忆道,“我当时便以生辰八字不合为由,阻拦了此事。好在陛下也愿听本宫一句言,最后倒没将那许酣弄进来。”
“也便是在此,叫眼下之事有了转机。”
“何意?”
因心神神秘秘道:“皇后虽因私利,选择不将许酣弄进宫。但皇后或许不知,那许酣乃是许道士独女,许道士为剑痴,时而疯癫、时而好转,但唯独对这个女儿却爱护得紧。当年听闻陛下年近花甲,竟要娶他二八年华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