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夜我并非归顺,而是来做交易的。”
七皇子哑了,不置一词。
他早已习惯仗着权势,为虎作伥、横行霸道,翻脸不认人。可在谢翊这等拥有滔天权势及辰南王府上所有势力的重臣面前,他敢怒不敢言。
谢翊本就高瘦,因习武征战,身形比之上京男子颀长几分。
此刻,他回过身,俯身低头,望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七皇子,神情悠悠地淡笑着,“殿下今日当朝言论,在我谢翊看来,便是仗着我臣服于您,肆意撕毁契约,拿捏于我。”
当下,谢翊一双黑眸神色厉然,目光之中恍有弑杀一切的狠绝。
七皇子虽是见过世面的,却也被他此等眼神,吓得出一身冷汗。
七皇子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拍了拍谢翊的肩,谄笑道:“贤弟息怒,话不能这么讲……”
他话音未落,已被谢翊打断。
谢翊略低了头,压在七皇子耳边,声线低沉、桀骜不驯——
“当夜交易的唯一条件,便是闻月。”
“殿下既有勇气,在朝堂上撕毁承诺,与我谢翊抢女人,我又谈何效忠?”
“自今日起,我与殿下交易两清!”
语毕,谢翊冷哼一身,转身离开。
七皇子心头直冒冷汗,眼见谢翊要走,急忙拉住他服软:“贤弟,此事是我欠考虑了。可如今命相女声名在外,若能娶她为妃,对我派壮大声势大有裨益。你若与她两情相悦,我将她娶回去,暗道赠于你即可。”
谢翊轻蔑瞥了他一眼,反讽道:“七皇子殿下好想法!”
七皇子嗅到谢翊语气中的不对劲,可如今太子已意在命相女,若他不抢先一步,等同于缴械投降、锁定败局。
七皇子不甘认命,又舍不得谢翊手中权力,急忙喊住他:“命相女乃本王志在必得,但此中详情,贤弟可与我从长计议。”
“不必!”
“贤弟等等……”
“我与七皇子殿下交易一事,到此为止。”
谢翊拂袖,果断道:“你我政见不同,无需再议。”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跨上马车。
彼时,闻月立在一旁早将两人对话收入耳中。
谢翊的偏执乖张,七皇子的步步紧逼。
政权之中,七皇子眼中只有利益,对待旁人观感罔若未闻。闻月对他而言,自来只是棋子,是任人喜欢便能附加赠送的玩意儿。闻月为自己曾经效忠于七皇子而不值。
七皇子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若非谢翊及时阻拦,她或许被七皇子卖了都不知。在此事之上,她应该感谢谢翊。
朝上朝下,谢翊声声为她,似乎只有他,未将她当做工具,而是实实在在地想要保护她的。闻月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出神之时,闻月忽然在想,若非当初意外知晓谢翊重生,她或许此刻已嫁他为妻,信他爱他,任由他护她一生安好。只可惜,前世那些终究都不是梦,她心中有过不去过去的坎,亦无法全身心地接受他。
她大着胆子想,要是当初她选择掩耳盗铃地忘记一切……
如今是否会有所不同?
闻月猜不着,也想不到。
闻月思绪尚在游离,却蓦地见一只大掌横在了她的眼前。
她甫一抬首,却见谢翊不知何时从马车上下来了。
他定定立在她身前,伸出手,对着她。
离得很近时,闻月才看清他的手掌,他掌心对着她,指节粗粝,指缝根上茧子纵生,全然不像是一双年轻人的手。
闻月依稀记得,前世之时,谢翊虽也习武,但一双手却矜贵细腻。
而今这双手与前世截然不同……
这一生的谢翊,在前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鬼使神差地,闻月伸出手,试图去触一触他掌心上粗糙的老茧。
然而,未等她抚上他指根的老茧,他微一扬手,已抢先将她的小手团团握住。
他垂眸望了眼她,先前对待七皇子时的乖张狠戾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水温柔。
谢翊牵住她,引她上马车。
“走,我送你回去。”
闻月有那么一刻,是想劝他的。
这午门前,百余朝臣集结于此,若被旁人瞧见了,不免多生事端,叫辰南王府难做。
她理应不上他的马车,可身却不由己。
本能地,她已跨上他的马车。
眼见闻月与谢翊一道离去,七皇子急眼了。
方才,他数次好言相劝,皆被谢翊严词拒绝。谢翊此举,等同于视他为无物。
七皇子咽不下这一口气,再回想起先前种种,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偏生他底下一派谋士见此情形,还在他耳旁吹风,道是谢翊兴许早就做好了今日忤逆七皇子的准备。
一种莫名的想法,顿时在七皇子心中生根发芽。
他不由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