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过,那些被打上二人回忆烙印的一部分,可能仅仅是谢翊谋划中的一个角落。而她走得每一步,都是在朝谢翊设置的陷阱里行进。
她很想推门进去,问问他,这计划中的每一步,他可有片刻考虑过她的安危。若被那日刺客知晓她乃命相女,又该有怎样的祸患?
可惜,谢翊不会去想的,他也并不会去担心她的安危。
毕竟,谁会担心一颗棋子的安危呢?
大不了,就换一颗呗。
闻月已无暇再去偷听二人对话,因为对她来说,那些都没有用了。
她重新捧起那药膳,极尽谨慎地,迈着细微的步子,一点点地朝外挪。她完全不想让谢翊知道,她曾偷听过这些事。
毕竟,今夜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印证。
前世今夜,宫内设有迎秋夜宴。
晔帝因忌惮辰南王府声势威望、喧宾夺主,特邀辰南王府中人前去。彼时辰南王已因病离世,谢翊奉圣命前往,并一连带了两位当时的心爱宠妾进了宫。然而,宴至中途,安置家眷的宫殿却突遭大火,旁人皆是安然无恙地逃出了,唯独谢翊的那两名宠妾被烧死在了殿内。
当时,闻月曾以为,那仅仅是一场灾祸。
后来,当有朝一日,谢翊位极群臣时,她才方从旁人口中得知。那夜的意外,并非意外,而是晔帝蓄意为之。晔帝想告诉谢翊,为人需收敛锋芒,否则,他想要的,都保不住。
书房内院,僻静如斯。
闻月缓步走着,不知为何,耳边忽然想起,那日在霓丝阁中,他向她允诺的那句,会替她抹去命相女一说的话。
思及至此,她不自觉地笑了。
原来彻底抹去的结果,是叫她昭然于众。
而他对她,从始至终,都只是算计。
有滚烫的东西,从眼眶中落了下来,闻月没顾得上擦。
心死,也不过如此。
她打心眼里崇敬他,他当真了不得。
不止算计了她前世,还算计上了今生。
不过可惜的是,她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愚蠢懵懂的她了!
*
自晔帝登基以来,南施国后宫内就再未出生过皇子。今年,晔帝宠妃的肚子委实争气,先是为晔帝诞下了皇子,而今又怀上龙嗣。晔帝为庆贺九皇子百日,祈祷宠妃顺利再诞龙子,于今日,特意设了迎秋夜宴款待群臣。
而辰南王因身子不适,则由谢翊代为前去。
傍夜。
忙碌整日,谢翊终得空自书房内走出。
因时辰临近迎秋夜宴,他已迅速换上一身墨色缎袍,佩上青玉冠,腰间别上迎秋夜宴特质的檀木玉牌,准备启程进宫。
然而,他将将走至辰南王府大厅,便被王妃的丫鬟拦住。
他蹙眉,正想问意欲何为,却见王妃拉着闻月,自帷幕后头走出。
彼时,在王妃的安排下,闻月已换上一身绛紫色宫装,她妆容Jing致,红唇诱人,只一眼便瞧出是经人Jing心打扮过的。每走一步,她头顶的鎏金步摇便随之窸窣摇晃,撩人心房。
谢翊从未见过闻月如此打扮。
她本就是水灵甜美的长相,如今一番奢华贵重傍身,竟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衬得她端庄大方,有些别样的成熟风情。
谢翊眼中惊艳之色溢于言表,甚至出了神。
聪明如王妃,哪能察觉不出自家儿子的动情神色。她牵着闻月,朝谢翊走去:“阿翊,你看闻月这一身如何?”
“好看。”
谢翊毫不犹豫地给了笃定答案。
王妃见状,便将闻月拉他更近,甚至将闻月纤长的小手,递到了谢翊手中:“今夜,我特意为闻月换了宫装,你便携她同去吧。”
得闻此言,谢翊神色突变。
向来在感情之事上无所畏惧的谢翊,竟是飞快地缩回了手,不让王妃再讲闻月的手送进他掌心。
谢翊撇过脸,正色道:“我与闻月尚未婚配,宫宴带她前去并不合适。”
“无碍的。”王妃还在坚持,“你父王已在陛下面前将你二人婚事提过一嘴,虽圣旨未下,但露露脸亦是无妨的。”
谢翊又问:“父王可知此事?”
王妃拍拍他的肩,笑道:“今夜你父王难得宽容,我已同他说过,让你携闻月前去,已得他首肯。”
“宫宴亦为政事,女子不可参与。”
“可往年都是你父王与我一同前去的呀。”王妃蹙眉。
谢翊拂了袖,语气决绝,“此事不可!”
谢翊话音刚落,辰南王已在管家的搀扶下,自后院走出。
辰南王轻咳一声吼,摆起一家之主的威望,凛声道:“有何不可?”
谢翊冷着脸,未置一言。
辰南王严肃道:“你已二十有三,旁人皆是拖家带口前去宫内迎秋宴,唯独你一人成行,成何体统。你要娶闻月,我已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