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麽平心静气也忍不住脸上烧得要出火,恨不能赶紧找块石头把自己拍死。
“是不是大人醉得太厉害,所以是後半夜临幸的?”
“我本来也这麽想的,所以昨儿个晚上特地爬起来好几次去听呢,都没什麽动静,看样子是没临幸。”
临幸!临幸!为什麽她们可以把“临幸”两个字说得如此轻巧?竟好像皇帝只是来跟自己吃饭聊天一样?!
“不过这也奇了,若是大人醉得不能承幸,陛下也该摆驾其他宫里伺候,凌妃娘娘不是已经病好了麽?”
“凌妃娘娘哪有什麽病啊?本来就是为了骗陛下去看她的!只可惜自从咱们大人住到宫里来,陛下想伺候了就只往咱们这儿跑,再不去别的宫里了。”
“诶?那咱们大人不是‘专夜’了吗?”
“可不是麽!你没看现在内府的钱米用度从来都不拖咱们宫里的吗?就是托咱们大人的福啊!难道你还以为是理所应当的吗?”
“嘿嘿,我还以为只是最近内府钱比较多……”
“你也太呆了,这麽呆以後还得被人欺负。”
“反正小桃你聪明,待我又好,没人敢欺负我的~”
“呆子,说什麽呢?羞死人了~”
两个人随即没了声音,卫云翼正想她们是不是走了,便略抬眼去看,却见两个宫女的身影正紧紧地抱在一起,虽然隔著草树花叶看不清在做什麽,但是根据他以前听说过的一些宫内宫女们的传闻,他也大概猜到了她们为什麽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没人的地方来。
“……嗯……”
“……嗯……总之,昨晚这事有点稀奇,我得想想,可别是咱们大人要失宠了。到时候又要被当成冷宫对付,我可不想再想以前那样了。”
呵!这帮贱奴,果然只想得到自己的好处,哪里还管主子的羞辱与艰难?
“我倒觉得,可能跟你的猜测刚好相反。说不定是陛下对大人动了真情,不忍心他第二天难受呢?大人醉成那样,要是强行临幸的话,最苦的可是大人啊。”
真情?
李玄青?
笑话!他李玄青心里根本就没长过“情”这个字!
“诶?为什麽这麽说?你听到了什麽消息吗?”
就算他有,又怎麽可能对自己?
对一个男人?
对一个恨不得杀了他的男人?
“将心比心吧。你想,如果真是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话,怎麽可能顾虑对方的感受委屈自己呢?除非是真有感情的,舍不得的,才会宁愿忍著不碰,也不希望对方难受吧?”
不可能是这个理由!
女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胡思乱想,怎麽可能是这麽荒唐的理由?!
“你说得也对啊,我也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怎麽会没有?!你们就不能再好好想想吗?!
女人的话果然不能听,一个字都不能听!
“而且,如果是心上最重要的人的话,看到他那麽难受,根本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吧?一定心疼得只想著他赶紧好起来~”
闭嘴!
你们两个快给我闭嘴!
“诶?这麽说也是啊!不过竟然能让那位陛下心疼,咱们大人可真厉害!等等,你这话该不是在讨我开心吧?讨厌~”
“没啊,这是实话,难道你不这麽觉得吗?”
“谁管你,我要回去布菜了,说不定大人这时候已经起来吃饭了呢,得赶紧回去。”
“啊!要是晚了可就惨了,咱们大人生起气来可是真吓人呢!”
两个宫女说著飞快地向小楼前跑去,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树林中的人,正满脸涨红地站著。
“呼……呼……”
砰通──砰通──
“沙沙──”
一片树叶从卫云翼的身边悠然飘落,突然一个横拳飞出,狠狠地砸在嶙峋突兀的树干上,割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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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鲜币)第三十一回下
回到楼里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换了套贴身束带的藏青竹画织锦直衫,卫云翼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彷佛那衣服上寒夜般的沈静和竹叶间的贞节也渗透到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透著一股凛然不犯的威严。
卫云翼今天没有梳“山涧双流水”,而是认真地把头发盘在头顶梳了个高髻,然後戴了一顶漆黑的拟进贤冠──“进贤冠”乃是历代文臣与儒生觐见君主时所带的冠,卫云翼如今无官无爵,於礼不能穿朝服戴朝冠,便只得戴了都内流行的一种“拟进贤冠”。
顾名思义,所谓“拟进贤冠”就是去了“进贤冠”的梁架後改装而成,虽然和“进贤冠”差得很远,但是大体规模倒还算得上齐全。由於这冠乃是从“进贤冠”脱胎而成,故而在低级官吏和赶考的儒生之间特别流行,仿佛带了这帽子就意味著升迁和金榜题名似的──
身不能得,心向往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