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宫女随即如回声般齐声道:“恭迎陛下!恭迎卫皇妃!”
卫皇妃?!
这一声称呼简直如三九大寒天里的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把卫云翼浇了个透!一瞬间,似乎太阳也消失了,温度也消失了,冰冷的身体连自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心脏和呼吸一起麻痹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死灰色……
“水准备了?”
“是。”
“带皇妃去沐浴更衣。”
“是。”
僵硬的卫云翼如木偶般被一干宫女簇拥著往凌霄宫门走去,麻痹的大脑终於在右脚被高高的门槛绊住的瞬间恢复了知觉。
“娘娘请抬腿。”
卫云翼身上一抖,随即抬起头,仿佛不认字一般怔怔地看著门楣上悬挂的匾额。平滑如砥的匾额上,清秀蜿蜒如蛇骨的小篆写著三个大字:凌霄宫。
尖锐的蛇骨仿佛一根骨针刺痛了他的大脑深处。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天自己刚进宫,他也是这样被一群人连拖带拽地绑到这凌霄宫门口;然後也是在这里,他以自己最後的希望为赌注和这个男人做了一个约定。
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却没想到,他努力忘记的事情,这个男人竟然一直都记得。
而且这一入,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见卫云翼一直一动不动,那个年纪略长的宫女便熟练地一俯身抱起卫云翼的右腿,轻轻地放入了门槛之内,另一边的年轻宫女见状明白,马上也如法炮制抱了卫云翼的左脚进去,於是一群人终於又继续簇拥著他往小楼内走去。卫云翼的身体愈发僵硬起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回头向小楼外望去,那视线里是惊恐,更多的却是绝望。明亮的阳光从唯一敞开的大门投射进来,门後的两旁各站著一个刚及笄的小宫女,正低著头缓缓地把两扇门推向一起,终於随著砰然一声,连最後一丝的阳光也被碾断了。
一瞬间,小楼内彻底暗了下来。
第八回上
“放开我!不许碰我!玄青!你不能这麽对我!我是将军!是朝臣!!”
半披半挂的将军早丢了头盔,头发和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七八个侍卫左三右四地压著他两边的肩膀,还有两个力士抱著他的腰和腿,拼命地往宫门里拖。然而卫云翼到底不愧本朝第一将军的名号,纵是这般,竟然还马步稳稳地扎在院前,一群人憋得个个脸涨得通红,竟然才只挪了他半步。
“卫云翼,朕现在是皇帝,而你是朕座下的臣子,再怎麽你也该叫朕一声‘陛下’。令尊不会没教过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吧?”一身玄衣的皇帝立在门口,傲慢地看著拼命挣扎的臣子。
“你还敢提我父亲?!你没资格提我父亲!”一听到父亲,卫云翼立马两眼如被怒火烧得通红的铁剑,直直地向仇人刺去,“我卫家最大的错误,就是支持你做皇帝!真没想到你竟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我大历王朝来日必毁在你手上!”
“大胆!放肆!!”一旁的胖总管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赶紧颤抖著声音喝止卫云翼的放肆。卫云翼刚从酒泉回来,他哪里知道这位皇帝的手段有多Yin险、多毒辣?他李霖福可是亲眼看著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如何一夜之间变成了嗜血狂魔:老皇帝尸骨未寒,他竟然就敢假造先帝遗诏令他亲生母亲去殉葬!照理说儿子做了皇帝,哪朝的皇後不是开心得不得了?然而可怜的兰皇後却一天皇太後都没做,转眼就变了死人!更可怕的是,正当朝臣们被皇後殉葬的事情弄得惊魂未定搞不清状况,这位皇帝竟然已经握紧了一干臣子叛乱的证据,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当朝第一权臣,也就是本朝的国舅爷、他的亲舅家!一夜之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再没人敢对新皇帝说半个不字,生怕下一个抄家灭族的就是自己……
“没错,朕是小人,你是第一大君子,天下无人不钦佩,无人不敬仰。”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傲慢,一字一句咬得清楚明白,却让人不由得脊背生寒,“不过那又怎样?只要你现在在朕的手上……”
皇帝故意不把後半句话说出来,却是露出一个危险诡异的笑来,站在一旁的李霖福见了瞬时打了个冷颤。
“要杀便杀!我卫家上下三百口都被你杀了,何必再留我一个!李玄青,够胆你就把我的头挂在城墙上,我要眼睁睁看著王城被敌人攻陷的一天!哈哈哈~”此时的卫云翼还完全猜不到这人诡笑的背後是怎样Yin险的打算,他只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拼命谩骂撕咬著,反正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麽好怕的?
“卫云翼,朕不会杀你。”在卫云翼的疯狂怒骂和一干人七手八脚的混乱之中,皇帝李玄青的声音冷静得简直可怕,“你卫家三代忠良,军功赫赫,你父亲更是以全族之力救先皇於匈奴重围之中,如此大恩我李家自不会忘记,所以朕下旨特赦,免他一死。然而你父亲却在狱中主动上疏,宁愿用他自己的死换你一命。朕本不愿如此,但念他爱子心切,实在不忍心弗了他的意思,便当著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答应了他。朕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