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的帐目似乎对不上,我心底又存了疑数, 就都写在这纸上了,你看看吧,还有另外两本账簿我没来得及看完, 打算带回去再看。”
盛瑛伸手接过纸,只匆匆瞥了一眼。
那宣纸上的字迹不同于姑娘家常写的蝇头小篆,而是飘逸大气的行书,一笔一划之间自有风骨在,他失笑,“阮姑娘的字写得很好。”
阮呦有些高兴道,“是跟我哥哥学的。”
“哥哥的字写得更好。”她软软的声调比起往日要稍稍扬起些,听得出来其中与有荣焉的骄傲。
“阮姑娘和兄长很亲?”盛瑛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不过明眼人看不出来。
寻常姑娘都称兄长为兄长,只有小童才叫会软糯糯地黏着兄长叫哥哥。
阮呦抿着唇笑,点头应声,“我和哥哥是最亲的。”
对面的人忽然就沉默下来。
车厢里气氛安静下来,阮呦本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她看着盛瑛淡抿着唇,也着不透为何忽然不说话了,索性就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把玩着手指。
她并不是个喜欢找话说的人。
马车里诡异的安静没有僵持多久,大抵转了个弯,阮呦便听见外面响起扯破喉咙的撒泼声和谩骂,风吹动车帘,不远处的景色就撞进眼帘,宅子外面挂着大红色绸缎,贴了大大的囍字。
原来是有嫁娶的喜事啊。
阮呦心底这样想着,有些好奇外面怎么会传来撒泼打混的哭喊声时,那帘子就盖了下来,视线被隔断。
她方眨了眨眼,马车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将帘子再度掀起,她便又能看清外面混乱的场面。
那宅子外面围了层层的百姓,大门紧紧闭着,最里面是一群穿着打扮很朴素的农妇和一个年迈的老人。
这些人有些眼熟。
“我不活了,大家伙来评评礼啊……”一个身形矮胖的妇人在地上又是滚又是哭闹。
“咱们凤阳村供出来的读书人如今娶了个什么郡主就当自己攀上高枝了,婚姻大事,咱们上面恭贺反而被撵了出来。”
“咱们砸锅卖铁也没顾着自家孩子,反而每年交银子给他出钱买纸墨笔砚,就指望着他日后科举考中,能做官能帮衬乡里乡亲的,如今官没有做,娶了个胖子郡主就狗眼看人低了……”
“程方南,你这白眼狼良心喂了狗啊……”
“当初还说什么会有皇上指婚,太后娘娘懿旨,到头来还不是灰溜溜办个婚姻,哑炮屁都不响一声,就你这样的,我呸。”
“他连咱们老族长都撵了出来,咱们千里迢迢进燕京来,住了几个月的茅草房,吃了几个月的野菜糊糊,就为了参加这场婚事,却换来这么个结果。”一个高瘦的女人倒是没有撒泼,她只边抹着泪边朝着众人控诉。
“哎呀,没天理了,这黑心肝烂屁眼的,迟早被雷劈死了。”
不少围观的人听了亦一脸气愤,纷纷指责唾骂宅子里的主人家不厚道,没良心。
亦有人搭腔问话,“老妹子,你们说这家主人叫什么来着,娶的又是啥郡主?”
“娶得是个郑国公府的郡主,所以才看不上咱们农家人啊。”
“国公府啊?”有人恍然大悟起来,“是不是前些日子传的那个,无谋苟合怀孕已有四月的郡主?”
那事闹得大,也就是前些天的事,围观中的人许多人都有印象,听他这么一说,都跟着附和起来。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这还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也难怪他们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了。”
“那姓程的狗东西倒是出来露个面啊,做贼心虚不敢露面呢……”
凤阳村的人见大家都帮着她们,底气足了,都震大了嗓门,“你们不知道呐,这程方南以前还有个定下来的未婚妻,之前逃荒的时候,程方南都是仰仗着人家姑娘吃喝存活的,后来程方南出了事,那黑丫头出去救他,结果他回来了,那黑丫头却死了,要不是这样……他能娶到那什么郡主?”
“这宅子也是郑家的宅子,他程方南屁都没有,不知道到底是娶亲还是入赘呢。”矮胖妇人添了一句。
“哈哈哈……”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门外叫嚣得起劲,传来阵阵唾骂声和嘲笑声,门内的人都一个个神色铁青,来做客的宾客面色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程方南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官服,脸色铁青地安抚着宾客,他脸色苍白,勉强有几分笑意,离开宴席去后院的时候脚步才有几分轻浮,差些摔倒。
侍候在身侧的小厮忙扶住他,“姑爷!”
程方南手撑着柱子,差些昏厥过去,他忍了忍,思绪才清明些,“去问问为何三皇子还未到场,从角门出去……”
小厮忙欸了一声,转身就跑。
今日事情的起因也都是因为三皇子,这桩婚事照着郑秋媛的想法,那得有太后娘娘懿旨,还有陛下赏赐,如今什么也盼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