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旨,他们也不会冒然对王宥用刑,可有了圣上的口谕,便不一样了。
三司便能放开手脚,像审普通犯人那般审讯王宥。
陆宗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昭帝的反应,想着楼君炎‘言辞恳切’地求他帮忙的信,甚至再三于信中恳求他暗中查探,陆宗兼不禁暗暗好笑,楼君炎这只狐狸需要他帮忙,笑话,恐怕自己早就查出幕后之人,不过是为着借他的嘴到景昭帝这边游说一遍。
瞧瞧,原本只是口头审讯王宥,这下直接要上大刑了。
见无自己什么事,陆宗兼便告退离去。
景昭帝却蓦地在他身后随口问了一句:“你同楼君炎的私交甚好?”声音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陆宗兼表情一僵,旋即恢复常色,笑着回头道:“陛下,臣与楼大人确实有些私交,三年前,我奉旨查一桩案子去了北漠,于沙漠里迷了路正好遇到了楼君炎所带的商队,他家里好像是经商的,我们便同行过一段时间。
说来,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北苑大王的女儿李承颂,就是如今的承颂公主,不知怎得竟看上了楼大人,非要招楼大人做她的郡马,甚至下/药相逼,可楼君炎就是不愿意。结果,就带着商队逃回了大晋。”
“原来,他与李承颂竟还这样一段‘孽缘’!”
景昭帝意味不明地长叹一声,抬眸审视了一番陆宗兼,话锋转的极快,突然毫无预兆地问道,“你确定楼君炎被刺杀的事情不是他要你故意捅到朕面前?”
“这是臣自作主张,楼大人的意思是原本想等回京后,亲自向陛下说明此事,但臣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既然与首辅王宥有关,还是应当早些禀明陛下才对。”
陆宗面色呈现些许慌张,恰到好处的小惊慌,继续说道,“陛下,楼大人写于臣的信还在府上,臣这就回去拿来呈给陛下,陛下自然便知臣所言非虚。”
“瞧你吓成了什么样。”景昭帝挥手,半开玩笑地说了句。
“陛下,可还要看信?”陆宗兼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与楼君炎之间互通的信,朕有何可看的,退下吧。”
陆宗兼躬身退下,踏出宫门时,顿觉凉风佛面,才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伴君如伴虎,景昭帝生性多疑,稍不留意哪句话说的不对,就要面临质疑,就好比对楼君炎,看似全然信任,可那些信任背后却又存在着某些看不见的危机。
又比如王宥,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排除异己,滥杀无辜,可其中又有多少‘异己’是为陛下所排,王宥做的最错的事恐怕就是,握惯了权柄,却忘了赋予权利的那个人是陛下,大肆招揽门生,扩充自己的势力,终是让陛下不得不防备着他。
景昭帝早年伴随着血腥杀戮,是因为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要以铁血手腕震慑朝堂百官,可他如今的路子却是做明君,做被世人歌功颂德的千古帝王,他要的不是朝臣之间的龃龉斗争,要的是百官协同他达成此番丰功伟绩。
在景昭帝想要政吏清明的时候,王宥就是最大的毒瘤,是毒瘤便是要除掉的,而这个时期的陛下需要的是,家世清白却又未曾与朝堂各方势力牵扯的人挑起大梁,给这个官场注入一股新鲜的血ye。
楼君炎便应运而生了。
本事,气运兼具,家世虽是商户,却并不接触京城官场之人。
再比如他们国公府,只要陆太后在,只需要勤勉做事即可,若是陆太后不在了,陆家恐怕也要提前想好退路,如何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陆宗兼回头望了一眼巍峨耸立的皇宫方向,那里住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掌握着这个天下的走向与命脉,可谁也别想愚弄他半分。
抬手抚了抚胸口,那里隔着绸衫放着一封信,正是楼君炎写于他的,幸亏没有当场拿出来。
那会显得自己有备而来。
国公府,西兰院。
一妙龄女子正淡定闲适地品茗香茶,状似很认真地聆听对面中年男人的唠叨,女子正是初春嫁入国公府的霍家四姑娘霍嫣,而男人则是她的生父霍时贬。
往日,在霍府时,未见得霍时贬对这个庶女有多看重,随意仍在某个旮旯里如野草长大,可如今女儿到了国公府,他倒是显得腿脚利落了起来,往跟前凑的勤快了些。
霍嫣一直以不软不硬的态度敷衍应对着他,她自己都未曾于国公府站稳脚跟,如何能没脸没皮地刚嫁过来,就借婆家的势为这个不靠谱的父亲谋求好处。
而霍时贬本来一直背靠着王宥这棵大树,巴结逢迎吹嘘拍马简直不在话下,可这次王宥突然被打入了天牢,一下子就懵了,怕被牵连,便找到了霍嫣这儿。国公府与皇室关系亲厚,陆宗兼又在大理寺任要职,其中大理寺便是三司审讯之一,想来探探口风亦不是难事。
这王宥倒底还能不能爬起来?
他才好应对啊。
可自己来了好几次,霍嫣却是对这些事全然不知情,只说她一个后宅女人不过问朝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