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怒气,一时没忍住……”
珺林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如何就这么好性了?
西辞见他还是和自己隔着一段距离,又不接自己的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原是习惯了珺林一副温和笑靥,双眼盛满柔软的情意。此刻瞧得他丝毫没有这些模样,所谓面无表情在她脑中便化成了清冷疏离。
顿时她一颗心便快速沉下去,只觉所托非人,原本已经雾气迷蒙地双眼,晶莹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来。
珺林本被她突然的道歉闹得不明所以,如今见她又哭得梨花带雨,更是一头雾水。整个人有些发懵,偏西辞双目灼灼盯着他,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胸口起伏间双肩一抖一抖,没过一会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却又死命地压制着。
珺林这才反应过来,往八宝池奔去,衣衫未除,便入了池中。
扶住了她双肩,哄道,“殿宇而已,毁便毁了,左右有司工神使,让他修缮便是。”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你半天都不同我说话……”西辞哭得更厉害些。
“我哪里有生气?”珺林给她擦去眼泪,又将一缕落在鬓角的发丝仔细拢到后面,闻言道,“我真没生气,只是想着你本是怒火烧身,如何便又与我道歉,高兴地不敢相信是真的。”
珺林趁热打铁,继续道,“殿宇毁了不算什么,伤到身子就不好了。这般哭着亦是伤身,快别哭了。”
西辞抽抽搭搭还在流泪,但总算哭声小了些。
片刻却又红着眼,死命咬着唇口,仿若在压制着什么,只垂眸看着自己小腹,喃喃道,“三百年也不算太久,可是我方才那般生气,小神龙会不会觉得是我不愿意孕育他……他会不会生气了?会不会不愿意长大……”
珺林简直哭笑不得,只揉着她脑袋道,“这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呢?他才舍不得生他娘亲的气!只是你再这般不开心,估计他便真得要生气了!”
西辞抬眼望着珺林,片刻吸了吸鼻子,顺着他手靠在他肩上。
初时,珺林还轻轻拍着她脑袋,抚着背脊。没多久只觉肩头一阵皮rou牵扯的疼痛,竟是西辞拼着全力咬了他一口。
“阿辞……”珺林忍着痛意,心下一沉,只匆忙将她推开一些,伸手揽过她。
果然,西辞面上血色退尽,眉间紧蹙,气息急促道,“我……头疼……好……”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阿辞!”珺林疾唤了一声,他自是知晓她因何头疼。
当日在七海,凌迦给他的那药,虽可以让她免于疼痛。他本打算当即可便给她服下的,只是凌迦亦告诫他,练此丹药时,并不知晓西辞有孕。虽药中成分无甚大碍,但此药服下,需她以自身灵力催化。如今她怀着身孕,本就是耗灵力的时候,能不用便不用的好。
故而回了八荒的这些年,珺林便一直仔细留意着,总算她也极少头疼,偶尔三两次,亦不算严重,他便迟迟未给她服下。却不想,今天会疼的这般急促而强烈。方才她咬他肩膀那下,他清楚的感知到,她当是疼得失了意识才会那般连皮带rou咬下去。
珺林掌心化出丹药,正欲给她服下。只是药送到唇边,却停了下来。他实在觉得西辞这一日反常的厉害。
她失望于自己小腹依旧平坦,生气珺林哄骗她,又觉孕期百年太过漫长,如此发怒,火气弥漫皆属正常。只是回了这千白塔,却又整个人软成一片,又是道歉又是哭泣,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珺林越想越不对,只收了药,抱着她从池中跃出,传令给了医药阁。
医药阁的十六位医官自从妖界逆流山回来,入了八荒,便一直住在千百塔第三十一层的偏殿中,按着四人一般轮流值守,此刻便是转瞬即到。
为首的女医澜印执着西辞腕脉,细细测过,待确定西辞于胎儿皆无恙,方才起身回禀。
珺林闻言,只将心中疑惑同澜印说了,急切道,“如此,可是生了心魔?还是错了神识?”
待话出口,四名医馆皆变了脸色,又怕君前失仪,方敛正神色,压下了笑意。
“君上莫慌,君后未曾生出心魔,亦不曾错了神识!”澜印含笑道,“不过是君后妊娠初期,心绪不稳所致,或急怒或大喜或忧惧亦或如您所言,前后行为情绪判若两人,亦是正常现象,待过段时间便好了。稍后臣下回去给君后配些汤药,融在保胎药中一同服下。只是这段时间内,还望君上施与耐心,莫与君后计较!”
医药阁到底七海的人,话到最后已然不是臣下回话君上这般恭敬,言语中满是对自家神君的维护。
珺林自不计较,只谴退诸人后,在西辞身边坐下。
她与孩子无碍,他便没什么其他好在意的。
金乌归巢,有浅淡的日光透过六菱纱窗照进来,薄薄的一层覆在西辞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的面上。
只是,她的额间已然冒出冷汗,两手死死攥着紧被,应该是梦见了什么。
“师兄……亮……”片刻,她皱了皱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