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傻地呢喃道, “不扑了吧,我没力气了。”
珺林抱着她, 下颚抵过她额头摩挲。不知过了多久, 她在他怀中睡去。唯有他的话散在风里,“阿辞, 我们的情意原已无需感受, 早已融进血ye骨髓里……”
*
北荒之事尘埃落定, 只是数十万圆毛因战乱之故,一时间陷入沉睡。西辞便也无法再寻来撸玩。
珺林亦觉抱歉。
西辞却不觉什么, 反而笑道, “近来也不觉为何, 并不如过往那样,心心念念想要各式圆毛。”
说这话时, 她自己盘算着,仿若是与珺林成亲后,她一颗心便定了下来,对圆毛的渴望慢慢淡去, 若非有人提起,自己也难得想起。有则撸之,无则亦可。
“怎会这样?”珺林亦好奇道。
其实他更好奇的是西辞如何会爱上圆毛。青梅竹马的一万年里,他不记得她有此嗜好。却在近来的一万年,她爱圆毛之心传遍天下。
难得空闲,塔顶外沿云雾缭绕,碧空中燕雀穿梭。西辞坐在寝殿外的座榻上,制着水蜜酸杏,珺林在她对面,烹煮“松风翠ru”。
“大概是我重伤初愈后的第五十个年头,我第一次做梦,梦里朦胧一片,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我什么也看不见。”
西辞冲珺林笑了笑。
“那个轮廓当是一头灵兽,只是初时十分庞大,转瞬又变得寻常家畜般大小。唯有触感万分真实,一身圆毛,柔软光滑,她伸手触摸,仿若醒时一般真切。”
西辞拣了一颗酸杏递给珺林,想了想继续道。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我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后来每隔数月便重做一次,皆是相同的梦境。每次醒来,我便觉得一颗心跳得厉害,整个人喘不过气……”
西辞挑拣杏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珺林,声音有些哽咽。
“我觉得至此两万岁的人生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消散不见。可是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整个人落寞无依,唯对那圆毛生畜滋生出无限渴望……待到第四次做过这个梦,我便开始寻找圆毛畜生把玩……”
这回,她只望着寂寥苍穹,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只是珺林却蓦然停下了烹茶的手。
他听她说,“我觉得至此两万岁的人生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消散不见。可是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然后,他看着面前的女孩,他的妻子,说出更多的话。
“你知道三年前我为何来八荒吗?因为洛河来七海那日,我又做梦了。梦中,虽依旧看不到灵兽头颅身子,却是无比清晰地望见,它有一条粗胖毛绒的大尾巴。你看东奔西顾他们有胖尾巴吗?”
“你还记得我们在这白塔中第一次争吵吗,你给东奔西顾喂萝卜,不小心噎到了他们,我说要夷平八荒。其实原也不是为了那两只兔子。是我前一日又做梦了。”
“还是只能看清毛绒大尾的雪白圆毛,唯一不同的是,那尾巴居然将我笼了起来,严严实实的护着我。我缩在一团雪毛中,又是安心又是撸得畅快。可是那个梦境太短了,我醒来便再也无法入睡,便觉得彻底失去了那头圆毛。那日,我心情很差。”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梦境在逐渐清晰,对不对?”
“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说了你可能不信,在我们大婚前一日,我再次梦见了圆毛。可一切彷如回到最初的样子,我丝毫看不清它的模样。只看着那头圆毛朝我奔来。每次,在即将跃入我怀中的时候,我便会退开了数丈,看着他扑空。明明我很想上去抱一抱它,却是一步也挪不动,只呆呆地站在原地,被动地等他入怀。”
“ 一夜梦境,它都没能跃入到我怀中。新婚那日,从毓泽晶殿出来,我的手都是抖的。我好怕,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但是、但是后来有一刻,我简直难以置信……你、当是更加不信。就是你握住我手的一瞬间,我突然便定下了心来,半分恐惧都没有了。”
“便是从那时起,我就没有过往那般一心想要撸毛了。”
“是不是很神奇!”说了良久的话,西辞长长的呼了口气,又恢复了一贯的玩笑模样,“许是因为嫁给了你,知道那北荒之地的圆毛皆是我的了,便也不再稀奇。有恃无恐了。”
珺林一字一句的消化着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双目静静盯在她身上。
丛极渊战场上,最后一重天劫落下的时候,正是他将西辞情根抽出之际,他携情根抵天劫。天劫挡去的那一刻,他亦被劈出了原身。
雪白圆毛,蓬松大尾,当是留在她脑海中最后的片段。
原来,她不是因为爱圆毛才嫁给自己的,是因为爱自己才爱上了撸圆毛。是他们青梅竹马的情意,敌过了让她忘记前尘的天劫,留下一抹彼此相爱的痕迹。
……
知晓这些,于珺林,自是又喜又疼。加之西辞近来的确体力不济,人也嗜睡。
珺林便索性关了青丘城门,避在塔中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