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日夜,她也是那般躺着,死气沉沉,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何时醒来。
难不成昨夜和今日都只不过是场美梦,她从未醒来过?
不,他绝不允许。
“式玉!”
闻琦年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软被之中。奚咏急切地扶起她的肩头,眸光沉沉,将人翻了过来,伸手一探,她半阖着眼,额上全是汗水,黛眉蹙得极紧,像是承受着剧烈的疼痛,有些神智不清。
这副样子让奚咏极为心疼,他眼眸一扫,发现她的左手捂在小腹上,月色下,指间的关节都泛着惨烈的苍白。
葵水。
他顿时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连忙以素色手绢拭去了闻琦年额上的汗水,将她的左手轻轻拿开,换上了自己温热的掌心。
闻琦年低低吐出一口气,勉力睁开了虚弱的凤眸,定神凝视着自己面前沉郁的青年公子。他的侧脸极为Jing致,浓睫长翘,挺拔的鼻梁更添了几分优雅,就是脸色不大好看,眼里写满了凝重。
那只手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靠在奚咏的怀中,踏实安心,让她觉得好受了不少。
“式玉,先喝药。”奚咏见她稍微缓和了些,便侧身从食盒中拿出那碗尚且冒着热气的浓黑汤药,舀起一勺,递到了闻琦年的唇边。
“你,”闻琦年喘了喘,忍过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这才勉强问道:“怎么会提前备好药?”
奚咏避而不谈,眉眼间染上忧郁,只轻声说道:“你且先喝下,半柱香后就会好上许多,我再把缘由一一道来。”
闻琦年看着他的眼眸,墨黑的瞳孔中映照着她,像是也在流淌着涓涓月色,一片诚恳和柔软。
如果连他也不能信任,这个世界就失去了停留的意义。
她微微启开了苍白的唇,拒绝了奚咏的喂送,接过碗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弯出一抹诱人的幅度,雪肤焕发着玉泽,却只让奚咏重新想起那段刺眼的白绫。
他静静坐在床边,暗兰衣裾垂在阶前,怀中轻轻抱着半靠的虚弱少女,为她暖着小腹。
片刻后,闻琦年果真感觉恢复了些Jing神,不禁有些犹疑:“这到底是什么药?”
奚咏知道,她的固执小性子定是拦不住的,便终于开了口,沉沉地说道:“三年前,你被从默伤得最深的,就是腹部。”
他的言辞说得很是缓慢,透着一股浓浓的悲哀。
让她遭遇此劫,是他一生都在后悔的事。倘若不把闻珀此人好好折磨一番,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怒。
闻琦年记起了那狠辣的一掌,拍在她的腰腹间,逼得她硬生生地呛出好几口血。这样的伤,难免留下后遗症,导致她葵水其间痛上加痛,实在凄惨。
“说起来,从默当时称他是我的哥哥。”她犹豫再三,终于吐露了这件藏在心中的事:“却不知为什么要来杀我?”
她身后的公子沉默了良久。
闻琦年的心中顿时涌上些许不好的预感。
因为葵水的缘故,她的心情也被影响了不少,实在是难以克制,故而在早晨就对奚咏使了脸色。
现下的她也急躁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硬声说道:“你都瞒着我什么?全部说出来。”
奚咏沉yin半响,到底妥协了半步,简略说道:“三年前,就在我们滞于梧桐城外的那段时间中,景桓山庄覆灭了。”
“什么?”虽然没有感情,但也是这具身体血脉至亲的家族,闻琦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私藏了青华禁轴,武林中人声称景桓山庄与魔教勾结,纷纷前去讨伐。之后却没找到这本禁轴,几日后,有消息相传是老庄主在十八年前藏在了你的身上运送出去。”
“怎么可能在我的身上?”她从出生开始就带着记忆,自然知道真伪,不禁冷冷一笑。
“不错,这正是老庄主掩人耳目之法。他的确是在十八年前就得到了禁轴,预想到了后果,便送你到了琼城,假意把禁轴给了你。实则是在武林讨伐中让他最疼爱的孙子金蝉脱壳,带着真正的禁轴逃离了出去。”
“就是从默?”
“从默是闻珀的字。他的确是你的表哥。”
“那为何害我?”
“他想杀了你并且伪装成自尽,让其他人沿着你这条线搜查下去。”
“这样他就能改头换面了,对不对?”闻琦年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摇摇头,疲倦地撇过了头。
原来她在不知情时被人当枪使,成了个幌子。
奚咏以为她正因为血亲之人的歹毒而难过伤怀,不禁睫羽微微一抖,低声说道:“式玉,莫要在意闻珀,他已死,你只当没有这个表哥。”
他只说闻珀已死,并不打算告知闻琦年其余真相。
比如,他已经从闻珀那里夺来了青华禁轴,而世人仍以为是从闻琦年身上拿到的。
再比如,闻珀的武功同样深不可测,如今正在被魔教追杀,说是誓要寻奚咏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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