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正准备吃晚饭,于是呼唤孩童、鸡鸣犬吠之声络绎不绝,充满人间烟火气息。
而他们两个站在山头,遗世而独立,并不在那卷人间画中。
看着三两个如墨点般大的小孩嬉笑着跑回家,父母则在院中摆菜,一片温馨,闻绮年忽然有些寂寥。
奚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轻轻说道:“式玉,别再看下方了。抬头。”
她有些迷惑,听话地扬起了脑袋,只抬眼一看,便瞳孔一颤。
晚霞千万,橙红紫金,照在了湛青的山头上,散为彩光。欲下沉的日光,也幻成异了样的颜色。一层层的光和色,相击相荡,闪闪烁烁地映现在他们的眼底。形成一幅云蒸霞蔚的美景。
日晚菱歌唱,风烟满夕阳。天与云与峰上下一体。
山与春风皆过客,她眼里只余层层叠叠的大瓣云朵。它们看起来柔软极了,好像要探过来轻抚人的脸庞。又似乎通向遥远的天堂。
闻绮年睁着雾蒙蒙的双眸,久久凝视着天空,像是已经感受到了万物之息。异世绚烂,犹如美梦。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五味杂陈,低声喃喃:“原来时间…是真的会不断刷新身边的人。”
不知不觉,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
片刻后,奚咏轻轻说道:“式玉,世间有人离去,就有人归来。”他清朗的话语就像要飘散在风中一般渺远。
在万丈紫霞中,闻绮年转头与他对视,第一次认真发现这个男孩已经成长为了俊雅的少年,于山尖而立,衣袂翻飞,通身淡雅,宛若珠玉在侧。在他浓翘的长睫下,一双柔软的眼眸含着点点星辰,浅淡带笑,好似烟波雾霭。
她或许再也不能忘掉这人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温润眉眼。
天下无双。
闻绮年感觉自己有一丝魂魄从此被遗落在那座野山。
乌飞兔走,小练场里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看着院里的两个徒儿,江师傅翘腿坐在太师椅上,满意地摸着胡须。一个英姿勃发,另一个清丽泠然,正在相互比试剑法。
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
光无影,疾剑无痕。
比起奚咏,闻绮年练剑的时间尚短,自然渐渐有些落了下风。
她蹙起眉头,迅速翻滚躲过奚咏的凌厉一剑,剑风带起了几圈落叶。闻绮年眼眸一闪,续起一招穿剑,手腕翻转之间,下盘一沉,木剑从膝边划过向后带起,转身之时,她疾速地拾了一把带着泥沙的落叶。
奚咏正打算隔挡穿剑,眼一扫,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还未多想,下一秒,漫天飞叶混杂着沙土向他袭来。他沉默不语地收起了木剑,枯叶飘飘洒洒地落完时,剑尖已经刺在了奚咏的脖边,相差只有几厘。
闻绮年咬着下唇,胸口微微起伏。
“徒儿输了。”奚咏简单地向江师傅行了一礼。似乎不觉得丢脸。
闻绮年觉得,习武之人不能刻板,身边有什么就都要利用起来。即使看起来不择手段。她站在原地,低垂了眼,看起来像是在羞愧,实则眼底闪着坚定不悔的光芒。
江师傅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悠悠说道:“奚咏,君子之剑未必就要心慈手软。”刚刚他明明有机会奇袭,却是自己放弃了。
奚咏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谁也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习武之人,以武德服人。”江师傅又看向闻绮年。但闻绮年并未躲闪,而是抬起头落落大方地回看着他。
江师傅难得笑了,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院中:“但是,利剑交错之间,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女子亦可叫江湖百年难忘,”他慈爱地对闻绮年说道,“琦年,记住,真意要藏。”
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十五岁的少女一身乌裳短打,手执花梨木剑,发髻上别着支碧葱素簪,远山黛眉下是冷淡的风眼,幽光流转之间,像是对世间一切都不甚在意,秀唇不点而红,颜如渥丹,更为她增添了几分艳丽之色,便像极了一朵真正的蔷薇,暗有冷香。
奚咏看着少女,心中却不断想着之前那个游僧所说的话。
那时,约莫是在年初。
家家户户都才过了个喜庆火热的新年,在正月里都还品咂着未散的年味儿,奚夫人整日拜亲访友,奚柏更是不知所踪,毕竟他已满二十一岁,早接管了奚家对外的商铺事务,估计正不遗余力地上下活络着。奚敬轩则一如既往地闭关在书房撰写自己的文集。
整个家里只剩下奚咏在扯着闻绮年每日练剑。某日下午,闻绮年被枝素夫人截下,打算一同去逛市集,他便独自到了练场。
几个招式后,忽然听见隔墙外有人在放声yin唱短词,其言辞下流,其曲调呕哑。奚咏忍了忍,那人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眸光黑沉,收剑入鞘,直接反手一抓,跳过高墙,来到外面的小巷。
原来是个游走四方的老僧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在围墙下歪坐着,摇头晃脑地唱着。他面容枯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