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毕竟不再是个非要故意去逗弄她生气的小孩子。如今,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珍惜包容着这段青梅竹马之交。
奚咏温和地凝视着小姑娘,嘴边衔着淡笑,一如既往。
此时的闻琦年小脸扑红,显得格外可爱,又长又密的睫羽像把小扇子上下飞动着,清澈的水眸被掩在其中。
喝罢水,闻琦年瞥一眼奚咏,将杯子递了回去,快速地谢了一声,硬邦邦地,带着些小性子。
这个小子,自从知道自己企图自杀后,就开始时刻注意着她的行踪。
不仅管控细致,他还常常像是闲聊般不经意道:“听闻杏花村有人上吊未遂,被救下来时全身瘫痪,从此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奚柏说缪城有一人登高坠楼,半身残废,双脚再无法动弹,怎叫一个凄惨!”
“有书记载,一户人家的女儿欲跳河自尽,顺游向下,在枭人境内被拖上岸救回,押进富人家充当奴隶。”
“式玉,你怎么看?”
她还能怎么看?这人就是用千方百计来实施恐吓,以防她轻生。
不过倒是被他警示了一点:如果自杀未果,残废终生,简直更加生不如死。故而闻琦年至今尚未有任何计划行动。
她心下想,现如今不过是勉强活着,待寻到一击必杀之法子后,再做谋划。
闻琦年没有注意到,自从穿越后,她生活的束缚早已不再,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的充实,噩梦已经减少,情绪也并非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如今的她,更多的是因为心中尚存着对那场车祸的心结。
自杀不仅被当做是一种摆脱方法,也成了一个执念。
而十年余的相处,也让闻绮年更新了对奚咏的定义,上升为“真心把我当妹妹的麻烦Jing”。
这让她内心非常复杂。一方面不愿欠他人情,另一方面又十分嫌弃他麻烦。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抛却杂念,闻绮年又开始练习,挺翘的鼻尖坠着隐约的汗珠。
这些弯弯绕绕,闻绮年藏得极好,奚咏一概没有关注到。
他总觉得自己肩负着照顾闻琦年的重任,让她感受生命的美好可贵。
何况另外,闻琦年也是一块非常好的挡箭牌。
奚咏一向喜欢阅读游记,随着长大,心生向往,便总想往外钻,虽然尚不能纵横四海,但毕竟可以在琼州内四处游玩。
只奈何奚家管教严格,给年轻一辈的银钱远远不够游玩的花销。
于是闻琦年就成了他的绝佳借口,只要说是带着式玉出门放风,家里人没有不同意的,皆是给了大笔钱财。
而他本来也喜欢和闻琦年相处,一箭双雕,奚咏喜闻乐见,便常常拉扯着不情不愿的闻绮年出门游走,只不过,都是在琼城周围。
式玉年岁尚小,并未带她走远。
光Yin荏苒,当年那个试图自杀的孤苦小女孩没有离世。他看着尚且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闻琦年,心下柔软。
只不过,明明是个十岁的可爱丫头,怎么这样内敛沉默?想见她活泼一次,简直是百年难遇。
嗯,看来,不仅要让她好好活下去,还得让式玉改改这副冷淡样子才行。
看闻绮年练得起劲,奚咏转身慢慢走着,琢磨着该如何行动。
☆、第十二章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
日头猛烈,但山间Yin凉极了。半山腰上,奚咏用手中的利剑劈开狭道两边的灌木和长蕨,带着闻绮年一步步向山顶爬去。
“你真是练武的时间还不够。”闻绮年脚下发力爬着,有些不满地呛道。
她对这一类野山没有兴趣,可江师傅居然应了奚咏想去爬山的请求,放了一天假,要让他们来这山间好生感受所谓的“天地万物之息”。
于是眼下两人就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奋力攀爬着。
因着练武的缘故,他俩身体素质俱佳,倒是不觉得疲乏。但下一秒,闻绮年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响声有点大,在前方领路的奚咏停下了脚步。闻绮年一怔,到底是脸皮薄,顿时有些窘迫,怀疑奚咏又要调笑她。
“噗——”,奚咏垂首不语,短促地笑了声,感觉身后的人已经恼羞成怒,恐有生命危险,又连忙抿嘴止住,抬头向前看了看,正色说道:“百步开外竟能看见有个山泉汇成的小潭,就去那里歇一歇吃点东西吧。”
闻绮年不再说话,沉默以示同意,郁郁走着。
两人在潭边坐下,奚咏掏出油纸包,递给闻绮年一块馅饼。闻绮年冷淡地接过,一边吃着,一边打量这个天然形成的水潭。
树林Yin翳,鸣声上下。有几尾小鱼正悠闲地游在潭中,不时触碰一下水面漂浮的落叶,荡起层层延伸开去的波纹涟漪。岸边的宽叶杂草被几颗晨间的晶莹水珠压弯了腰。水珠在微风中滚动, “叭嗒”一声落入潭中。
山尖浮云的倒影则在水中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