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尚未升起,天地皆一片漆黑。
战马飞快奔来,上面士兵身子摇摇欲坠,疯了似地挥舞马鞭,想要再快些,再快些。
大营渐渐出现在眼前,他不由得狂喜,身下战马已再也支撑不住,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快——”那人摔倒在地,仍旧疯狂嘶喊,“我要见成将军!”
巡逻士兵俱是一愣,连忙上前将他拉起,另外几人飞奔去主帅帐中。
谢映棠刚刚喝完粥,此刻正安然地坐在成静怀中。
他手段强硬,她到底还是妥协了,肯好好吃东西,也没有再与他闹。
她既然沉默,他便也只能沉默,只是如今将她抱在怀中,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总感觉,他已经失去她了。
可他如何忍心呢?
她一日郁郁不乐,他便陪上一日,她若一直不开心……
他却要好好想想了。
“报——”营外士兵飞冲进来,膝盖一落,飞快道:“禀将军!长安求援!”
成静猛地一惊,放开谢映棠,快步走了出去。
元昆三年冬,羌人将领柯察尔横空出世,以骑兵绕道夹击,大将军薛淮安身重流箭亦在拼死作战,随后,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让他们节节败退,山河在眼前逐步沦陷,许多身怀大义之人不愿做苟且偷生之徒,皆了断于城中。
羌人勇猛,这回战况传入洛阳,洛阳人心惶惶。
战况至此,已可以抛开一切内斗。
山河若当真沦陷,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谢族帅帐之中。
“什么!”谢太尉霍然起身,原地踱步好几个来回,冷冷道:“粮草不济,械甲不足,为何此刻才来报?!”
那士兵闷头道:“羌人勇猛,当时我大军被围困,无以向外界求援,后来以一千兵马拼死铺路,我们才得以冲出埋伏,将消息传来。”
谢太尉深吸一口冷气,只觉得眼皮突突地跳。
眼前诸将面色各异,听闻那远方惨烈战况,每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两眼发红。
谢七郎最先忍不住,飞快上前道:“将军!末将请命率军增援!”
“末将也请命出战!”
“末将也是!”
“……”
谢太尉眼神暗沉,看着面前群情激愤的将军们,摇头道:“暂时不能支援。”
七郎大惊道:“为何!”
为何?
此刻若是支援,极有可能便宜了成静。
战事确实为首要,但若因此战,世族丧失最后的筹码,往后便无力再与成静抗衡。
他不能畏缩不前,亦不能过于冲动。
谢太尉下令道:“羌人不知深浅,此事不宜冲动。速速传令去给成静,令他率军于我军会和,再行商讨增援事宜。”
成静一日之内,先后收到战报与军令。
军令如山,谢太尉在此战中有统领全军之权,成静自然不能擅自违背。
但谢太尉之意图,成静却看得极为清楚。
不得不说,谢定之确实是个老狐狸,一边要与他合作,一边又要时刻防着他给所有人狠狠一击。
成静不由得冷笑。
他转身看着舆图,在心中默默勾勒了一下羌人的行军路线。
不得不说,敌方实力之强,与胡人截然不同。
他了解胡人,知己知彼,故而百战不殆。但这羌人……更何况是新出现的年轻将领,却不知深浅。
着实太过仓促了。
但军令既下,成静便号令全体将士整顿完毕,恭候太尉亲至。
谢映棠默默喝完一碗粥,忽然抬眼看着红杏,“你为什么总是瞧着我?”
红杏小声道:“夫人……憔悴成这样,当真还要与郎主这样僵着么?”
她淡淡一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想好,姑且这样僵着罢。你看他,哪怕我不理他,成定初也依旧是成定初,他依旧可以叱咤风云,有没有我……只怕是无所谓的。”
“夫人别这样说。”红杏心底哀戚,低声道:“郎主那么爱您,您看他日日看着您,也是心疼的,只是、只是男儿如何能只顾儿女私情呢?这不代表他不在意您。”
谢映棠苦笑,“或许是吧。”
过了一会儿,外面便想起号角和马蹄声。
谢映棠凝眉坐起,“红杏,你快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红杏答应一声,连忙小跑着出去,随即回来大喜道:“夫人!是、是太尉来了!”
谢映棠蓦地抬头,“什么?”
红杏喜笑颜开,“是太尉率军来了,似乎今日与郎主会和,而后一起商讨之后作战事宜。夫人,您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太尉吗?为什么不开心?”
谢映棠心底大石彻底沉下,她摇头道:“阿耶与我夫君相见,他们二人……会不设计对方吗?”
如今世族与庶族水火不容,而世族内损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