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卧房,侍女早已将热水打好,他洗漱之后,着单衣拥被躺下,屋内烛灯霎时全灭,只留隔着描金屏风的一抹隐约月光在微微沉浮着,照入他深邃的眸底。
成静闭眸,呼吸渐深,脑中慢慢闪过白日所见所看种种,又将方才书房之中所考虑的诸事一一捋了一遍,蓦地想起离别之前的那个拥抱。
少女体带馨香,柔软乖顺,紧紧搂着他的腰。
她在他的胸前慢慢呼吸,她的长发不经意地缠到了他的手臂上,她的眸子shi润明亮,盈盈藏着桃花水。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他自小生得俊秀,又伴于太子左右,朝他示好的小宫娥不知凡几,便连行走在路上,也总能被人丢帕子丢香囊,可他都一一拒了。
再到后来,一心扑在大事上,更不曾想过丝毫风月之事,想着,沉溺玩乐之流庸俗无能,他何必与之为伍?
可他现在,心猿意马。
——“翁主……可真可爱得紧,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他心里想了一遍的,他觉得不像,她像那只猫儿。
可她不管像什么的,她在他眼底,都是越想越美好、越想越可爱的,他想着三年前,小姑娘翻墙过来,瞧见他时一脸喜色,三年后的她,翻窗潜入书房,巧笑倩兮,唇畔梨涡浅浅,实则满腹玲珑。
她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都觉得奇异。
与经历痛苦的他来说,他的温柔不过是她因为爱慕而产生的表象,可她的美好却从未作假。
谢族明珠,所言非虚。
成静在黑暗中,就这般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脑子意外地清明。
向来一本正经的那个谁……就这样失眠了。
一旦发觉自己的心,那少女就仿佛真的化成了妖,对他下了什么药,让他心飞神弛。
……成了Jing的谢映棠。
她若长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或许真的如子韶所言,那般可爱得让人疯狂。
成静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眉心。
脑中臆想还未停止——
她平日喜穿鹅黄、淡粉色衣裙,腰间系带绑得曲线玲珑,玉环沿着流苏,襦裙摆动,便轻轻动着,那广袖随着身姿轻扬……
瘦削背脊后披散着乌发,身形袅娜多姿,不施粉黛亦角绝色。
她今日戴着他未曾见过的碧色钗子,银色坠子在鬓边摇晃,让他的心也跟着痒。
想将她纳入怀中。
想看看那玲珑腰带、翩翩广袖襦裙下的身子,是如何柔软。
成静狠狠闭眼,狠吸一口凉气,索性掀被起身,就这样着单衣推开了窗。
窗外凉气一涌而入,霎时将朦胧情绪吞噬得干干净净,脑内一时清明。
他的目光掠过树颠,探向空中弯月,忽而一弯唇角,复又阖上了窗子。
谢府棠苑的小楼上,深夜里忽然传来“嘭”的一声。
守夜的婢女唬了一跳,忙隔门唤道:“小娘子,小娘子?”
谢映棠懵懵地坐在地上,疼得眼底盈泪。
白日里,成大人抱她了。
所以方才,她失眠了。
半夜在床上滚来滚去,她自顾自地咬着被子傻笑着,就这么……滚落在地。
那婢女迟迟听不见小娘子出声,生怕出了什么事,忙推门进来。
“小娘子!”她瞧见坐在地上的谢映棠,惊呼一声,忙上前去扶,“您没事吧?摔疼了没有?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谢映棠只觉丢人,借着婢女起身坐回榻上,含糊道:“不必了。”
那婢女却仍旧担心,“小娘子若出事,公主与三公子必然问责,小娘子千万别藏着掖着,您身子金枝玉叶的,磕碰可非小事。”
“真不必了。”谢映棠借着黑暗,悄悄地挪了挪小屁股,稍微有点疼,她皱了皱眉,说道:“我半夜睡得不安稳,这也不是第一回 了,你去帮我点一下安神香,便退下罢。”
那婢女仍放心不下,却不好再说,忙道了一声“是”,去点了安神香,再细细叮嘱几句,便关上门出去了。
谢映棠闻着安神香的浅淡的香味,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可一闭眼,脑中却浮现几个时辰之前,那个深深的拥抱。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一如她多次幻想。
他温柔时的眸色如此令她心动,一如她梦中多次所见。
他说话时流露的宠溺,若非她多想,便是代表了他的在意。
他主动抱她了。
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也喜欢上了她?
为什么会喜欢呢,她一时也措手不及。
她想着三年前,她站在华萍面前进退不得,那个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年,就这样掀帘而出。
他微笑道:“既身处谢府,应循客道,华兄又何必为难主人家婢子,传出去便落了下成。”
她从未瞧见过如此风雅隽秀的少年,谈笑间的气度直逼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