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此前种种,她已然和赵静生出了嫌隙,心中的那份母女之情虽然还在,终究淡了许多,见赵静这般神色,不过微觑一眼,就垂眸略过。
赵静有心想和段缱多谈,可段泽明和段逸都待在宝曦堂里,外边立着下人无数,她无法把心里那些话明说,只能隐晦地挑拣两句,但段缱全当听不出那些弦外之音,她也只能罢了,心中暗恨女儿一心向着情郎,丝毫不顾念母女之情。
她却没想过,她之前的种种行事都寒了段缱的心,不自省自身,却反过来怪段缱冷心不孝,实在可笑。
面对赵静时,段缱心绪复杂,抵触压过了离别伤情,面对父兄时,那些情絮就全部漫上了心头,对段泽明的关切叮嘱和段逸的絮叨繁话,都一一听应,心中满是不舍,只盼着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霍景安为她着想甚多,接她回府的车架足足晚了一个时辰才到,管家来报后,她又和段逸说了好几句话,才叩别长辈,离门出府。
次日,段缱跟随霍景安离京出城,登船南下。
长安内河不通外船,因此一行人先是车马出行,等到了最近的码岸再换走水路,途中要经过一处长亭,段泽明早早携了段逸在此等候,段逸性急,远远见到一队人马,看清了旗子上的晋南二字后就下长亭跳上马,打马上前,大声呼喊“小妹小妹”
马车里的段缱听见,惊喜交加,掀帘看见段逸骑马朝她奔来的身影,眼眶立时红了,昨日道别时忍住的泪水在此时扑簌落下,霍景安忙用袖口擦她脸颊,柔声安慰“前边有一处长亭,离人出长安时总在那边道别,正是你阿兄过来的方向,想来你的家人在那里等着你,我们在那里停下,好好告个别。不要哭,看见你落泪,岂不是让你阿兄他们难受,笑一笑”
段缱勉强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掏出帕子擦干眼泪。车架在不久后停下,霍景安陪着她一块下车,段逸也在此时追了上来,下马来到二人跟前。
“小妹”
段缱快步上前,压抑住心中激动,低低唤了一声“阿兄。”
“总算是没有错过。”段逸喘着气,脸上带着笑容,“我和爹等了你们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你们,还以为错过了,幸好赶上了。我听爹说你们要走水路,你从小待在长安,没有行过长途,更没有坐过船,要是晕船了可怎么办我就让人准备了一些吃食,都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还有茶叶,你难过时吃一点东西,喝一点茶,也能好受些。三达,快把东西拿过来”
段缱含泪笑道“阿兄真是糊涂,人若晕船,便是水也喝不下,又哪里能吃下这些东西。”
段逸明白她是在说玩笑话,却仍旧道“你也知道,阿兄脑子愚钝,你要离开,我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好的东西送你,只能送你这些。到了晋南,你一定要写书信给我,就算是骂我准备的吃食难吃也行,一定要写信啊”
段缱此刻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点头应下,兄妹俩又说了些话,就往长亭走去,和段泽明相会。
看见父亲,段缱伤怀之情愈发浓烈,有满腹不舍想要倾诉,却无从说起,半晌,只吐出一个字“爹。”
段泽明显然也跟她一样感怀甚多,“缱儿,此行路途甚远,你要多多保重。”又看向霍景安,“缱儿就交给你了。”一句话,却道尽千言万语。
“是。”霍景安答得郑重,“定不负岳父所托。”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饶是段缱心里有再多不舍,她还是在一刻后别过了父兄,跟着霍景安回了马车,在车辚马蹄声中压下感伤,靠入霍景安怀中久久不语。
“想哭就哭出来。”霍景安揽住她,“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段缱摇摇头,眼里泪意未消,心情却缓缓平复。他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
“你多抱我一会儿。”她轻轻道。
回应她的是霍景安收拢的双手。
“我会陪着你,”头顶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如刀削剑刻,一字字印入她的心底。“一生一世。”
车架行了半日至码岸边,数条船只停泊在那,整装待发,段缱的嫁妆和王府的大批物件在昨天就已经归拢收拾好,被霍景安分派了两列亲卫看护着下江南运,只留下日常所需之物,饶是如此,也装了两条大船,再加上一众亲护随行、府中下人和段缱的陪嫁,满当当挤了数船,瞧着声势甚大。
船帆迎风而展,一行船只接连起航,浩荡荡入江南下。
段缱立在甲板,看着码岸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压成一线,天青水明,深深感受到长安的远离,家的远离,从今往后,她身边陪伴着的将不再是父母亲人,霍景安将代替他们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成为她新的依靠。
她的丈夫,她深爱的人。
第99章
船只驶入宽阔的江面时, 日头也升到了当空,采蘩采薇从后厨取来两提食盒, 一碟碟分摆在船舱内的小几案上, 伺候段缱用膳。
段缱见她们两个面色都有些不好, 一幅难受的模样, 想来是水路颠簸,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