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局促一般,继续面带微笑地说了下去“娘今日来,是为了几件事。一个,就是感谢你前些日子的相助,你陈姐姐一家已经被放出来了,宋太医一家也都安然无恙,这都要多亏你劝服了晋南王世子,才使得朝堂再度安宁了下来。”
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但也不值得多么欢喜,陈家和宋家说到底都是被殃及的池鱼,如今城门不再失火,池鱼自然也就安全了。因此,面对赵静看似诚挚恳切的谢语,段缱只是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就没有再语。
赵静也不在意,继续笑道“那天你还不相信娘的话,觉得自己劝不住世子,这不,你一劝,他就立刻收手了,足见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你可要好好把握。”
段缱听得有些疑惑,不是为她这话,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当日之事,按照道理,她应该对此事闭口不提才对,毕竟是以自己为饵来行请君入瓮之计的,反复提起,就不怕自己心存介怀
不对,这个计划是霍景安告诉自己的,就是父亲,也没有对此提过只言片语,莫非母亲还以为自己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个计划那她这个态度就说得清了,她们母女两人现在的状态,不是互有芥蒂的僵持尴尬,而是让自己去劝霍景安收手时的“和好如初”。
想着这些,她就一阵沉默,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赵静,赵静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另外一种意思,笑容一顿,喟然叹道“还在怪娘”
果然,母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那日的计划,要不然是决计不会这么说的。
确定了这件事,段缱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减少一些尴尬总是好的,虽然只是虚假的镜花水月,但总比撕破脸皮要好,或许装着装着,往日的那份母女之情就又装回来了呢。
她低声道“孝无终始,从来就没有子女埋怨父母的道理,女儿不敢怪娘。”
“不敢怪那就是怪的了”
段缱不语。
见此,赵静就露出了一个苦笑“娘差点搅黄了你这一桩亲事,你心存怨恨是应该的。好在这门亲事终是顺利进行了,你霍大哥也对你情深义重,你嫁给他,的确比嫁给陛下要好。先前的事,是娘迷怔了。”
情深义重霍景安对她的情深义重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先时不见此话,现在反倒开始说自己迷怔了
段缱暗暗嘲讽,想着她这话也不算全错,被权势熏心,可不就是迷怔了么,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心底的想法给惊到了,从何时开始,母亲在她心底居然成了这幅模样原来自己始终是怨恨的,怨恨她那为了胜利可以不顾自己性命的不择手段。
她心中发冷,面上更加沉默,让赵静的苦笑加剧,看上去倒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了“好了,不提这些了,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娘却在这里和你提这些糟心话,恐怕你又要在心里怨娘了。”
段缱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向赵静道“娘说今晚来找女儿是为了几件事,第一件事,娘已经说了,那其它几件事,又是什么”与其继续说些让两人都不自在的话,倒不如换些别的话题。
赵静果然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去“这第二件事,就是娘今晚准备教你的御下之道,与内宅手段。”
段缱疑道“御下之道”
“不错。”赵静道,“当世子妃不同于当姑娘家,以前的一些御下手段,包括打理院子的手腕,都要有所更改,之前时间紧,娘只来得及给你挑几房陪嫁人家,却没有教你更重要的东西。今晚,娘就把它们都和你细细分说清楚。”
段缱迟疑了一下“顾妈妈和女儿说过一些”
“你顾妈妈虽然是府中的老人,但始终是个下人,你将来要当主母,管教下人的手段自然要有主母风范。”赵静道,“晋南王府情况特殊,王爷和王妃虽然健在,却是由你霍大哥收归王府大权,并且以颐养天年之名把他二人都迁到了别处去住,你虽是世子妃,但嫁过去就是主母,掌管诸事,无需侍奉公婆。新媳掌家,是件好事,但也不容易,好在你之前跟着我打理过府里的一些事,总算有些经验,不会手忙脚乱,且无婆母压制,行事不会有所掣肘”
赵静细细叮咛,一开始,段缱还有些不适应她这般慈母模样,后来就慢慢放松了,认真听着她的细声教导。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时辰,赵静才叮嘱完毕,道“娘跟你说的这些,你或许一时不能理解,这不要紧,你只要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就行,等嫁过去,开始主理王府诸事,你就会慢慢明白了。”
段缱点点头,低声道“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赵静一笑“不必这么拘谨,你素来聪颖,就算娘不说,也肯定会摸索出门道的,如今只是给你一条捷径罢了。”
“女儿明白。”段缱道,“这第二件事,女儿记下了,不知娘可还有其它的吩咐”
“自然。”赵静道,“这第三件,也是最为紧要的一件事,就是”她掩唇一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起身行至垂花帘外,在段缱好奇的目光中捧着一盒木匣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