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在路上,就忍不住盘算。“小哑巴”不净身不能住在宫里,那就给他找户好人家收养他……嗯,最好是苏家,这样便能经常见面,她求求外祖父求求舅舅,应该没问题的。
还要给他准备几身干净好看的衣服,找两个奴仆,正好她还想换个伴读,她那伴读表兄话痨一个烦死人了,“小哑巴”这样没什么话的人才适合陪人读书嘛……
她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舅舅派去的人恰好在他们抵京的前一日带回消息。
说他不愿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阿鱼姐姐早已洞察了一切=v=
不过嘛,两个人对这同一件事完全是两个视角
☆、川乌2
小纪潇有些不信, 怀疑是他们问错了人, 反反复复地确认,可是地址对得上,药架子对得上,门对面那颗大枣树也对得上。
她还让舅舅的亲兵同自己讲了三遍过程。
护卫们为了不引人注目, 乔装打扮,甚至担心纪潇记错了地址, 还特地问了坊里的人。
林闲当时用的是化名,但是坊里就这么一位大夫, 很是好找。
他们找上门时, 有个小男孩恰好在家,确实如纪潇所说, 衣衫破烂, 瘦弱又好看。
彼时林闲也在家中, 亲兵谨慎,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实来路, 只说自家的小郎君想买下这个小童, 张口便开了千两银子的价。
寻常百姓家里, 一年有三两银子便能养活一大家子,千两绝对是他们不敢想的财富。
然而大夫听了, 既没有惊叹,也没有拒绝,反而问:“你们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吧。”
亲兵还欣慰不必跟这人掰扯太多,然而转头去问那小孩, 却怎么说怎么劝,都只有“我不走”三个字。
亲兵不禁问:“为什么不走呢?”
那男孩道:“我爹在这,我不走。”
护卫们也怕因没办成事被责怪,便借口盘路上的粮食,在坊里借人家住了两天。
数那大夫家里最大最空,自然大半的人都住在了林家,亲兵还试图再劝一劝那男孩,每每被林大夫瞧见,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太像是自己这些人心怀不轨想拐走别人家的孩子了。
然而林大夫却也没说过什么,好吃好喝地招待客人。
小纪潇不信那什么大夫有那么好的心肠,肯定是作戏的,她在坊间那几日可是打听过的,那什么大夫在外人面前可像个人了。
可也确实是人家不愿意来,那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难过了好几日,惹得舅舅过来开导她:“或许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那男孩过惯了那样的日子,你突然让他换个地方,他反而会不安呢?”
小时候的纪潇能听懂这个道理,却不太能理解,等长大后偶然回想起来,倒有些明白了。
就像她第一次亲自上马参加围猎,捉回来一只小狐狸崽,她好吃好喝地供着,下人们把它当半个主人,可比在山里风吹日晒好多了。
后来有年酷暑,她带着小狐狸一起去山庄避暑,刚出京郊,那狐狸就跑没影了。
她当然是有点遗憾的,那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起了心思,想救个人结个善缘,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要,没准还觉得你多事。
结果明明都被拒绝了,后来也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想那个小少年都快十五了,应该打得过他爹了吧,想他小时候那么好看,现在可别长残了……
——
说到这,纪潇忍不住笑了下,侧头看他:“白担心了,这不挺好看的嘛。”
她试图用轻松的话来安慰一下林今棠,然而好像不管用,林今棠躺在她身侧,头别着另一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靠近纪潇的那只手死死攥着她的,她自诩皮糙rou厚,都觉得有些疼了。
纪潇以为他可能是哭了,可又没见他有擦泪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也没有泪痕。
只是他神情很是难过,叫人看了都忍不住跟他一起难过起来。
他道:“我没说过那样的话,应是……应是……”
纪潇倾身过去抱住他:“有人顶替了你,对吗?”
林今棠也很是茫然,他全然不知有那么多人来过家里,但此时也略有了些猜测。
他却不知该如何说,他既希望纪潇记得自己,又不希望纪潇知道自己都经历过什么。
那样显得他太卑微了。
纪潇温声道:“对不起。”
林今棠不懂她为何突然道歉,明明不是她的错。
“倘若我执着一点,再重新派人去找你一回,或许就能让林闲露出马脚了。”
林今棠摇了摇头。
纪潇何等身份,好心好意被拒绝,难道还要上赶着给人送好处吗?
她没有食言,她能记住他,会时不时想起他。单是听见这些,他就感到无比满足,觉得那十年孤独的守望都值得,那一百八十个日月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