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又回到了九岁那年带着料峭春寒的雨夜。
当年的小女孩真的很漂亮啊,眉宇间染着点担忧的神色,她为自己包扎,指尖染上了血,却圣洁得像一尊白玉菩萨。
齐钺有些小小的懊恼,他当时抱着膝盖哭,没有看到林诗懿朝自己碎步走来的模样。
太遗憾了。
他努力地强撑开点眼缝,居然真的看到了当年的梦境。
林诗懿朝自己走来,一手撑着一把海棠花的油纸伞,一手提着裙摆,样子已经是成年后的模样,但眉宇间的担忧与当年如出一辙。
淡淡的。
就像油纸伞上的海棠花,明明生得那样娇艳,美得不可方物,却几乎没有香气,不争不抢,让这层美淡然,又悠长。
“梅香姐姐……”
他不自觉的低喃,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说好的千杯不倒呢?怎饮得这样醉?”林诗懿走到廊下,收起油纸伞递给身后的荆望,言语中带着两分嗔怪,“这身子若是不想要了便趁早说,省得浪费我的汤药。”
“梅香姐姐!”齐钺坐在地上揽上林诗懿的腰,像个孩子似的靠在林诗懿的身上,“齐钺没有用……我答应过他们的……我答应过的……要带他们回家……”
他哭得也像个孩子。
“总会好的。”林诗懿悄声安慰着,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说的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她伸出手,迟疑了片刻终于后还是抚上了齐钺的发心,也和当年一样。
她说:“别哭了,梅香姐姐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重要感情戏预警!
就因为阿鱼请假了一天你们就走光了么o(╥﹏╥)o..如果我说评论区多点人出现我就会加更的话你们会回来吗....
☆、爱意似火焚荒原
醉酒的人最是难缠, 明明浑身使不出一点劲儿来,却还要胡乱折腾。
荆望要抗一个齐钺并不是多费事, 却架不住这人不老实,一路上要往林诗懿身上扑, 他这段日子以来虽是因病清减了不少, 但也不是林诗懿的小身板能受得住的。
荆望连拖带拽,林诗懿还得在一旁哄着, 才总算是将人弄回了将军府。
进了主厢房,齐钺便跟个死人似的瘫倒在圈椅里, 林诗懿总算腾出手来, 抹了把额间的细汗。
“去叫管家烧热水来,再唤小斯来侍候你家侯爷沐浴更衣。”她看着齐钺一身的脏污酒气,转头对荆望吩咐道:“再熬上一碗醒酒汤来。”
醒酒汤是要入口的东西, 她想起齐钺年前在隗都中的毒, 一阵齿寒, “算了,我去罢。正好你等着小斯来了, 守着你家侯爷沐浴。”
荆望大口地喘着粗气,忙不迭的点头, 就要上前去扶齐钺。
“怎么又要走!”这醉倒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蛮力, 齐钺一抬手,差点把荆望这样体格的人推翻在地,他死死抱住林诗懿的纤腰,“梅香姐姐不走!你答应齐钺的……”
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说着说着就要掉泪, 林诗懿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威风凛凛、立马横刀,几年间便收复了北境十二城,斩杀哈斯乌拉于马下和手刃斯木里于刀前的定北大将军吗?
她看着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人,怎么看怎么像当年哭鼻子的rou团子。
“你去罢。”她无奈地转头吩咐荆望,“亲自盯着,别教旁人插手。”
荆望领命出了房门,齐钺手上的力道就松了松,林诗懿狠狠地剜了齐钺一眼,怀疑这人根本就是装醉。
“起开!”林诗懿没好气地推了齐钺一把,“人言酒醉三分醒,你疯也疯够了,再要胡来我便要走了。”
齐钺闻言倒是果然松了手,抬头盯着林诗懿,平日里深邃沉毅的眉眼被泪水打shi,雾蒙蒙的,瞧着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醒了?”林诗懿瞧着对方一脸的可怜相,到底还是收起了脾气,“你说说,今日为何要胡闹?”
“我……”齐钺泄气地垂下脑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多饮了两杯……”
“那是两杯吗?”林诗懿刚要发火,却发现自己被齐钺带着话题走远了,她压了压火气,“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今日在御前,为何要失了方寸,公然顶撞圣上?”
齐钺再抬眸时平视前方之时,一扫之前的雾气,眼神中充满了狠戾。
他说:“我恨。”
没有人天生就会杀人,即便是从小骑马练剑的齐钺也一样。
当他在二十岁那年走上战场,手中利剑第一次刺穿敌人胸膛时,那种可怕的阻力与顿感,活人在死亡前绝望的抽搐,让他的小臂无助地打颤。
他永远也忘不了。
“懿儿你知道吗?”他幽幽地开口,“不管是北夷人还是隗明人,鲜血都是一样的滚烫,就那样洒在我的脸上。”
他从那一刻开始真实地感受到战争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