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上把他拽起来摇醒了。眼看被冰冷shi布蒙头的范家男三还是昏迷,我冷酷地转身,巡视了一圈,顿悟,端起那盆凉水就要往他身上泼。
南秋及时赶到,抱着我的腰阻止了我:「殿下慎为!殿下慎为啊!」
我杀了男三的心都有了,怒火简直把帐子都掀了,旁边有同僚看不过眼,忍着怒气来质问:「范将军为国为民,将生死置之度外,殿下何以如此来发癫扰他疗养!」
我转手把那盆水丢在了地上,拔出了旁边一个侍卫的腰间剑。
白刃当前,这个同僚下意识退了一步,脸色变了,呵斥一边的侍卫:「殿下失心疯了!你们还不快拦她!」
侍卫还没有动,南秋暴怒了,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你好放肆!奴婢倒不知今时今日半月城已是大人你当家做主!」
「奴婢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殿下!」
帐里都剑拔弩张了,床上的男三才悠悠醒转。
我提着剑站在他床边,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男三也是心大,一点也不知道我刚才真的准备捅死他,只是虚弱地告罪:「臣幸不辱命,偷袭得当;臣无能,负伤至此。」
我一句话都不说,站在他床边,剑锋幽幽。
我偏心偏得没有边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辛无双是能为男三牺牲的。
说白了就是我偏心,我不是人,我没下限,我厚此薄彼,我觉得,我觉得辛无双该活着,好好的活着。
别说了男三死了,就算是我死了,我也想他要活着,以「辛无双」活着,而不是那样屈辱地死去,暴尸戮体。
「范卿,」最后我只是温言问他,「救你那人呢?」
男三想了半天,神色茫然,半天才道出一句:「……未见其人同归。」
就是说他没回来。
我站在那里,静了片刻。
其实我的手在发抖,握不住剑柄,我魂不守舍,连剑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刘备当初为了赵子龙摔了刘阿斗,虽然不知道他是作秀还是真心实意,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想为了辛无双摔死范男三,虽然我抱不起来他。
南秋怕我实在是要行凶,已然让周遭人都退下了,好给我腾动手的地方。还不知道可能会被捅死的男三懵逼地看着我,我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你跟他还有联系,」我心平气和,「你跟他说,我要见他。」
范男三脸色变了:「殿下,臣未曾有通敌之心——」
「我要见慕容晓。」
我站在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管你叛不叛国,范将军,三日之内,在蛮子拿了人来要挟我之前,若我见不到慕容晓——」
我有点无赖,又很无耻,我很冷静地跟他说:「那我会让你也尝尝我的切肤之痛。」
范男三被我丢下的一溜儿狠话惊了,他应该也想起来救他那人是我身边的暗卫,应也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半天才很内疚地轻轻地说:「……对不住,殿下,是臣无能。」
「是本宫对不住你,」我疲惫地笑了笑,但是很平静。然后我转身就走,「原是本宫在威胁你,你要恨就恨,不必道歉。」
「殿下!」他在背后唤住我,不顾背上的伤势挣扎着要坐起来,言语急切,「只是若蛮族拿他要挟,还望您——」
「本宫不会同意。」我疲倦地回答他,「无论如何,便是本宫自己落在他们手里,本宫也不会同意。」
「所以,本宫要早早地见到慕容晓……早早地,把人弄回来。」
范男三怔怔地看着我背影,他很想问一句,若是弄不回来,人已经没了呢?
最后他还是没有问。
我没有只身前往敌营见到慕容晓。
听闻我半夜狂奔提剑找男三后,大半个营地的将领都被惊动,基本上全是提起裤子就睡眼惺忪地奔来劝和。而范家军帐里面一片死寂,他们都以为范将军多半给我发怒捅死了,焦急地在外面等。
然后我两手空空,一身素白地从营帐里面出来了。
他们估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地上下打量我,不顾男女大防,不顾尊卑之分,几十双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立志要找出我身上任意一点行凶后的痕迹。
刚刚发狂的我泰然自若,温和如初,就像刚才午夜凶铃是虚惊一场,优雅地示意,笑得温柔似水:「诸君怎么都一并来探范卿的伤病了?」
没有凶器,没有血渍,笑容温和。
他们松了口气。
「范卿并不大碍,只是皮rou伤,虽无性命之忧,也是需养一养的。」我举步往前走,温言,「天色已晚,诸君还是散了,明日再来罢。」
「殿……殿下。」这群人推来搡去,最后被推出来发问的还是我亲爱的外祖父,赵老爷子硬着头皮来问那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范将军如何开罪了您……呢?」
我顿了脚步,回头,笑意温和:「他不曾开罪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