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每种套餐都配有卷心菜沙拉和米饭味增汤,不够可以随便添,加20円还能换一枚生鸡蛋,饿个三天三夜来也能啖到撑。
吃饭时阿橘不露痕迹地试探孟想,她极擅沟通,没费多大力气就让他如实道出苦水,得知房东撵人的事她同情又平和地说:“这还真是个大、麻烦呢,不过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也情有可原,就是太难为你了。”
孟想不能表现得太沮丧,笑着说:“我每天半夜出门,估计没人受得了吧,房东家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阿橘用力摇头:“怎么能怪你呢,都是为了工作嘛,唉~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落脚?”
“这事来得太突然,我需要花点时间处理。”
“可是他们要你今晚搬家,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到住处吗?”
孟想被连环问话阻断退路,筷子机械地搅拌酱汤,瞅着中央那个小小的漩涡,真想一头跳进去。阿橘见他愁思茫茫,正欲开口安慰,野口偷空跑过来掺茶,趁机坐下压低嗓门问:“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你们谈话,孟君被房东退租了?”
孟想点头自嘲:“我老是半夜起来,房东家的孩子念高三,说我妨碍他学习。”
阿橘抢在野口出声前接话:“孟君每天都去筑地鱼市打工,那边规定了上夜班他也没办法啊。这孩子在日本一个亲人也没有,自己挣钱读书,真的很不容易。”
野口连连附和:“是啊是啊,我听你说过,孟君念书很用功,每年都拿奖学金,我看了他给你画的肖像,画得棒极了。”
“野口桑,我们是不是该帮帮他?房东限他今晚搬家,你看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谁家里的房子要出租,帮他找间合适的。”
见野口摇头,阿橘略显失望,但随即又面露喜色,因为野口马上补充:“虽然找不到合适的出租房,但他可以住我家啊,我二楼那个小房间一直空着,收拾收拾还能住。”
孟想吃惊,拼命晃脑袋,他和野口没多少交情,借宿到人家家里也太冒昧了。阿橘却极力赞同该提议,一个劲儿劝他:“你就暂时去住几天嘛,找房子不能Cao之过急,太匆忙租到不称心的房子以后还得遇上闹心事。反正野口桑也是一个人住,离这儿又近,每天还能节省好多通勤时间呢。”
说完就开始跟野口商量怎么帮他搬家,野口说他今晚提前1小时歇业,开自己的小货车去那边取行李,还当场掏出钥匙,让孟想下午有空先去他家收拾房间。
孟想再推辞,他便使出日本老头儿的暴脾气,虎着脸说:“年轻人不能拒绝老人家的好意,阿橘多关心你啊,你怎么能让她为你担心呢?”
敢情这老头子助人为乐是为了讨好心上人啊,孟想省悟过来,心想这会儿不领情,没准还会招他埋怨,而且他动机虽不单纯,急人之困的做法却很实在,自己现下走投无路,暂时去过渡几天也解了燃眉之忧。
于是千恩万谢地接受了两位老人的帮助。
搬家也不能耽误课程,吃完早饭他乘地铁去学校,东京的地铁站是张巨型蜘蛛网,线路之复杂堪比迷宫,每到营业时段但见人山人海,且与国内车站的喧哗嘈杂截然不同。这里只见人身不闻人声,乌压压的人群像海里的鱼阵,由一条头鱼率领,整齐划一悄然前进,通道犹如划分了车行线的马路,自动分成左来右往的两条线,通畅无阻并行不悖。身处其中只听到行军似的轰隆脚步声,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缓步,大家无不行色匆匆,仿佛身后有一支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约束。
今天上午十点四十开课,孟想在车站外逛了一圈,躲开出行高峰期,9点上车后仍座无虚席,他想找个相对宽松的位置,一路退到车厢末尾,靠在封闭的厢门上。乘车期间是日本人最悠闲的时段,很多人趁此功夫睡觉看书玩游戏,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堆满乘客留下的漫画杂志,可随意取看,但孟想眼下离得远,过去拿书得从人群中挤过,无疑会被视作不文明行为,没法打盹儿,刷手机又舍不得流量,只好干站着。
日本人讲究距离感,即便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得不与人近身接触,也秉承这一习惯,人人的视线都放空乱射,绝不在他人脸上流连,在这种环境下,假如被谁盯上,那感觉就分外明显。孟想站了几分钟,觉得左脸有种异样的麻痒,眼珠稍稍偏转,发现后面车厢里有人正隔着厢门玻璃注视自己。按日本国的习惯,发生这类事最好视而不见,因此他一开始也装做不知情的样子,谁知对方毫不收敛,目光仿佛雷达电波牢牢锁定在他脸上,看人影,还是个男的。
孟想情绪低落,遇见这情形不由得火大,猝然扭头,想来个以眼杀人,眼神飞镖似的射过去,正好戳在一张笑盈盈的脸上。他眼眶里倏地擦碰出惊愕的火花,浑身毛发也如同遭受雷击,竖成细针。
那张笑脸甜美俊丽,秀眉如画眼带桃花,皮肤像羊脂搓成的,光滑白嫩,红润亮泽的嘴唇比果冻诱人,长在男人身上未免暴殄天物。
然而孟想的诧然并非出于惋惜,这一霎的感想可由三字概括——“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