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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晴容因几声婉转鸟鸣而苏醒,惊觉自己正趴在书案上,手臂和脸蛋压着昨晚彻夜研究的香料方子。
捣腾一宿,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她搓揉睡目,舒展筋骨,正想躺回床上补眠,不料刚挪步,依稀听闻外头侍女们低语。
“唉!菀柳姐姐尸骨未寒,太子殿下不等赤月国重新派人顶替,便强行给咱们塞人!”
“……怕是借此安插人手,等小公主来日嫁入王府,好多留眼线监视兄长?”
晴容轻咳两声:“谁给你们吃的熊心豹子胆!竟敢私下妄议监国!”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东府的崔内人,已在行馆大门等候。”
“快请来我这儿!”晴容随手抓了抓头发,催促余人协助她梳洗装扮,又传令让所有人一炷香后到前院待命。
不多时,院落外细碎脚步声渐近,停在回廊阶前。
晴容等不及梳头:“不必见外,请进。”
崔内人闻言行至内间,恭敬行礼。
晴容屏退其余人等,仔细端量眼前女子。
此人年近四十,眉眼温婉沉静,看得出年轻时容颜甚美;有别于先前的女官黛袍,身穿简洁便服,梳着简练发髻,行止端方有度。
“崔内人来得好早。”
“公主,小的已非东府内人,担不起这称呼。小人姓崔,名简兮,您且随意叫唤。”
“在聘用文书下达前,我先称你为‘姑姑’吧!”晴容微微浅笑,“崔姑姑,请问监国有何示下?”
“回公主,殿下命小人前来侍奉、协助公主更好适应大宣的民情风俗、皇家规制,此外……”
崔简兮将包袱置于墙角,洗净双手,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玉篦,柔柔为她梳理满头青丝。
“此外,请公主安排,容小的和余家叔侄见上一面。”
晴容杏眸微瞪,随即了然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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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巷道静谧,积水倒影雨后初晴的温润天色,混杂几点落花飞絮漂浮其中,予人春去之感。
敲开隔壁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余叔哈欠连连又乍现喜色的脸。
“小晴容,你终于回来啦!”
他咧嘴而笑,待发觉晴容身后多了一名灰衣女子,先是茫然,待看清其容貌后,笑意僵滞。
“你、你……?”
“余叔,让咱们进去再聊。”晴容拉了崔简兮,快步踏入小院。
恰逢余晞临闻声,拄杖而出,察觉来者并非桑柔或老嬷嬷,立即变得警觉。
“简兮见过三爷,见过大公子,”崔简兮掀开披风上的帽檐,哑声道,“这些年,二位受苦了。”
余叔愣在原地,良晌后突然扑上去抱住她,双臂死死缠住不放,满脸委屈,瘪嘴抱怨。
“简兮姐姐……还在!”
“我在,我……一直都在。”崔简兮眼有泪光,伸手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慰。
余晞临长眸掠过窘然、欣喜和审慎:“崔尚宫何以在此?”
“小的早已非中宫女官,请大公子勿以此称呼。”崔简兮垂眸,温和笑颜漫溢感伤。
晴容早被余叔亲昵的举动惊呆,再闻“中宫”二字,总算推断出崔简兮的身份——她曾是余皇后身边的人!
太子殿下……把母亲的故人,留在她这个小国公主身侧?
“三爷,大公子,可否容我进屋详述?”崔简兮由着余叔撒娇,语气仍旧镇定。
余晞临犹疑望向晴容,尚未开口,崔简兮已窥破他心思,“九公主是殿下信赖之人,余家的事,不必瞒她。”
这话既让晴容诧异,更令余晞临震惊又疑虑。
“殿下?他让你来的?他想做什么?”
崔简兮平静注视他:“殿下没忘,公主没忘,我们,都没忘……”
余晞临呆里片晌,薄唇扬起冷笑:“不忘,又如何?要我们叔侄二人跪谢他的恩典吗?”
“大公子……”
“当初事发,他做了什么?任由我爹重伤病死在狱中?余家上下八百三十九口,外加两宫当值的内侍宫人侍卫,全数枉死!他吭声了吗?他管过吗?他相信我爹吗?”
余晞临双目赤红,嗓音带颤,拳头在袍袖内捏得噼啪作响。
这一刻,晴容只觉心腔填满悲愤,既为余家的不幸,也为太子的蒙冤。
即便那人不曾坦言,她始终明白,夜深人静或午夜梦回,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无非为了让自身更稳固地坐在那个位置,好替余家平反,并赎清年少时姗姗迟归、且因愤怒蒙蔽双眼而袖手旁观的罪过。
可他装作若无其事,瞒过天下人,兴许也伤害了至亲。
“余公子,”晴容艰难启唇,“殿下有苦衷,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可奈何,你若想亡者沉冤昭雪,请务必相信他。”
余晞临斜睨她:“九公主与皇太子才认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凭什么替他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