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讨回来——大房难道还想来个壮士断腕,撇下她么?
当然,还有傅凝霜,她同样不会放过。这回算她逃过一劫,等自己重新得势之后,傅凝妙总要叫她知道厉害,等那时傅凝霜就不会这样走运了。
她生母秋姨娘就坐在对面安静听着,秋姨娘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这些年既不得宠,在大老爷跟前也说不上话,她平生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女儿送到程夫人膝下抚养,由此既成全了程夫人的名声,又成全了女儿的前途。
因了这个,傅凝妙勉强原谅了她对自己这些年的疏离,也唯有在生母面前,她才能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任何时候都会顺着自己,依着自己。傅凝妙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毫无个性的人。
秋姨娘见她满头大汗,遂温柔的用衣袖为她拭了拭额头,又从陶壶里倒了碗茶给她,“累了吧?喝点水,歇口气再说。”
虽是粗茶,可傅凝妙心头燥热,她匆匆接过一饮而尽,便继续抓着秋氏诉说萧家对她的不公,渐渐的,她觉得喉咙里如被火烧,仿佛有针扎在那儿似的,先是刺痛,再是钝痛,到最后,便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她的声带整个儿黏住了。
她错愕的望着母亲。
秋姨娘的泪已然落下来,“妙儿,原谅我,娘只愿你活得好好的,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咱们还是别肖想了。”
当初正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忍着思念之苦,足有五年没和女儿私下见过面,为的就是怕大太太猜疑;如今,同样为了女儿能平安度过后半生,秋姨娘不得不忍痛灌下一碗哑药,有了这个,大太太就不会盯住她们不放了。
秋姨娘紧紧抱着失语的女儿,神情有悲有喜,“放心,娘会为你寻一个殷实些的人家,不会让你过请苦日子;再不济,总还有咱娘俩相依为命,至少今后,你我再不必分开了。”
傅凝妙瘫倒在母亲怀中,两行眼泪静静淌下,不知是高兴与亲人的重逢,还是惋惜她逝去的雄心壮志——那些都已化作梦幻泡影。
*
大房里程夫人的病虽不见好,可傅家却结结实实热闹起来了,虽说定在八月里成亲,算算还有百日有余,可萧家乃是有名的望族,承恩公膝下又只有萧易成一个嫡子,两边自是不敢马虎,务必要将婚事办得热闹而又隆重。
天虽然渐渐热起来了,到傅家来拜访的宾客竟是有增无减,因老太太年纪大Jing力不济,大房里程夫人卧病,二房那位一直吃斋念佛甚少出门,这般算下来,能分出工夫应酬的唯有阮氏一人,直把阮氏累了个半死不活——她出嫁的时候也不见有这样盛况哩。
凝霜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些贵夫人上门除找阮氏说话外,多半还会将她捎上,都知晓眼前的小姑娘便是以后的世子夫人,故而并不敢轻慢,宁可多攀些交情,日后也好走承恩公府的门路。
如此数天下来,凝霜只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且喜她还能借着绣嫁妆推脱,否则这么坚持不懈的假笑,怕是得老上好几岁——等她嫁过去,要应付的人不会有增无减吧?凝霜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
唯一的好处是她的小金库又充裕不少,因那些夫人很少有空手来的,多数甚至十分大方——也有可能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做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无论如何,凝霜都很感激她们的慷慨,她这个人是从来不嫌钱多的——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
倘若被萧易成知道她这样财迷,那人恐怕又得取笑她了。凝霜想着,心头有一种奇妙难言的滋味,她总觉得自己对萧易成的态度十分复杂,有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睡里梦里还偶然出现,有时候却又因他的言语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叫人乱棍打他一顿,简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不会就是传闻里的相爱相杀吧?
不知萧易成背地里是怎么看她的,不会也和她差不多吧?那他俩可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凝霜正胡思乱想着,就见甘珠一脸沉郁的进来,默默道:“表少爷来了,小姐,您要不要见?”
“当然,快请进来。”凝霜正愁没机会跟程迟说明,也是这段时日事忙浑忘了,要知她答允了萧易成,要主动跟程迟划清界限的。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跟程迟仅止步于亲戚关系,可以萧易成那令人叹为观止的醋劲,她还是得细细叮嘱程迟一番为好,毕竟,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甘珠答应着正要出去,忽又神情微妙的看她一眼,“小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可不要因一时冲动而后悔终身呀!”
凝霜很怀疑她偷看了自己私藏在枕头下的那些话本子,这丫头脑子几时变得这般活络了?还净往不该想的地方瞎想。
而且,那番话隐隐还是站在萧易成的角度说的——口吻都很像,该不会连她的贴身侍女也被那家伙收买了吧?
凝霜狐疑的瞪着她。
承恩公府内,忙于公务的世子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淮安忙知趣的递上手巾把子来,一壁卖弄殷勤道:“这段时间忽冷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