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见面都能有新的欢喜——正在发育期的女孩子,本就是一天一个样的。
“豆蔻梢头二月初,娉娉袅袅十三馀,二妹果然姝色。”程迟赞道。
凝霜莞尔,“表哥你记性不好,我过年都十六了。”
“哦,是我忘了。”程迟不好意思的摸头,仿佛每次在二妹面前都会显得几分傻气,还好二妹不计较。
两人叙了几句闲话,等出门时,程迟还是委婉地劝说她另外换套装束:并非这身衣裳不好看,只是世人总是从众居多,到时候京中女眷一色青碧,唯独她穿得这样惹眼,难免会被视为暴发户做派。
凝霜笑道:“暴发户就暴发户吧,别人想当还当不了吧。”
毕竟傅三老爷自从与承恩公府达成合作后,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傅家三房也是rou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有钱,凝霜无须打听都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在羡慕嫉妒恨。
她乐在其中。
程迟心道表妹年轻,难免有些淘气,日后等成了家,慢慢熏陶总会好的,趁她尚在闺中,让她多高兴几回吧。遂不再多言,径自出去命人备车。
凝霜见到傅凝婉时着实吓了一跳,虽说傅凝婉一向纤瘦,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吓人,她看上去简直就像骷髅架子了,袖管里更是空空荡荡——都说中国画注重写意,傅凝婉恰如那画一般,徒有其神不见其形了。
许是在她注视下有些窘迫,傅凝婉急促的缩了缩手,往里让道:“二妹来了,快上车吧。”
可惜她笑得不够真诚,因此也就少了几分亲切。
凝霜不以为意。
傅凝妙倒比之前老实了些,见她过来,不但侧身往里谦让,还十分客气的道:“二姐,请上座。”
凝霜正诧异于她何时转了性了,目光一转,就见程迟立在台阶下,目光却悄悄朝帘内张望——敢情傅凝妙是故意在心上人面前扮贤惠的。
凝霜有些好笑,对于傅凝妙的做派倒不十分抵触——她也说不上自己现在对程迟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可是,有什么东西的确渐渐淡了。
马车辘辘向城郊驶去,春回大地,夹道尽是芳草茵茵,垂柳细细,比起花灯会上的喧哗热闹,别是一番清幽雅致气象。
傅凝妙闲极无聊,于是故态复萌,挑剔起凝霜的衣着来,“二姐,咱们都与民同乐,你怎么穿了这样一身华贵的衫子,这样不妥吧?”
眼中不自觉地喷出妒火来,虽说她也颇得傅大老爷钟爱,可大房里连嫡长女傅凝婉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更别提她这个庶出女了;反倒是傅凝霜这种遍身铜臭味的货色倒能享尽荣华,老天真是不公。
凝霜盈盈笑道:“为人处世皆应顺应天然,我喜欢这样穿,这叫从一而终,倒是三妹你时而浓妆艳抹,时而淡妆素裹,总没个定性,不觉得太善变了吗?”
傅凝妙敏感的意识到她在借物喻人,怕是故意说给程迟听的,忙回辩道:“胡说,我可是最专一不过的人了。”
一壁含情脉脉地望向窗外,好叫程迟认识到她有多么“磐石无转移”,可惜程迟昂首阔步目视前方,半点没留意车内在聊些什么,傅凝妙只好媚眼抛给瞎子看。
到了京郊一处庄园,自有里头的管事将马匹拉进去哺喂饲料,停好了车,众人便来到河边一溜平坦草地上,此处早已有京中闺秀们三五成群积聚在一起,或折柳浅笑,或斗草簪花,大约唯有在这日,才能显出罕有的活泼与娇憨来。
傅凝婉早寻了几个要好的女孩子一同yin诗作赋去了,傅凝妙不会作诗,也不好厚着脸皮去凑热闹——她多少有几分少女的矜持,何况当着程迟的面,愈发不能自降身份。
于是她亲亲热热的用手绢垫着坐到凝霜身边来,“二姐你在做什么?”
“吃东西。”凝霜说着就从马车上携带的东西捎下来,那是一个足有三层高的八宝攒心璎珞盒,里头各色干果、糕饼点心、乃至炸鱼炸虾应有尽有。
“二姐厉害。”傅凝妙咋舌不已,她可真舍得下脸面,这么多男人看着,她倒有心思吃东西?也不怕狼吞虎咽被人笑话。
“过奖,我只是习惯准备周全罢了。”凝霜姿势优雅地往嘴里塞了块糕,本就闲得没事做,不垫垫肚子怎么能行,何况这里可没厨子。
傅凝妙看得眼热不已,只觉胃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本想向对方讨要几块点心,想想还是算了——哪个男子甘愿娶个能吃能喝的婆娘,这会子纵情,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还是忍耐些为好。
好容易挨到河边士子们酒过三巡,各自有了三分薄醉,便进入了最引人注意的环节:互赠兰草。当然,这种事一般是由男子主动的,女孩子们只消静静等待就行,一般而言,男子只可对一位心仪的女子赠送兰草,而女子却能收到不同爱慕者的赠礼——这大概是这些小姐们一生中最光彩的时候。
而在那些青衫潇洒的士子中间,最让人关注的便是承恩公府的嫡子萧易成,除太子殿下外,他可谓是在场地位最尊贵的年轻人。太子已有了正妃,自然不会参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