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又建议他道,既已来王府,不如顺便与妹妹见上一面,家人小聚,也是乐事。
不仅在大事上,英明决断,举贤任能,在日常之事上,也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萧罗什对世子殿下更是敬服,欣然接受了殿下的提议,又听世子殿下道他正要回居处云蔚苑,而云蔚苑与他妹妹所居的长乐苑毗邻,可不用特意派人引他去长乐苑,顺道与他一起走就是了。
萧罗什欣然从之,在路上与世子殿下边走边笑谈时,见有数只仙鹤翩翩走至殿下身边,颇为亲密的模样,不由称奇,世子殿下笑着告诉他,这几只仙鹤是从云蔚苑出来的,乃他平日豢养,故与他亲密几分。
鹤乃高洁生灵,羽翼光明欺积雪,风神洒落占高秋,正与世子殿下本人气质相符,萧罗什边在心内如此叹想着,边又随世子殿下走了一段,见有一群走排成一线的大白鹅,“嘎嘎”着从另一条岔路上过来了,不仅与他们走上了同一条路,还扑着翅膀走着走着,越走到他们前头去了,像是在这日暮时分,赶着回家。
……堂堂雍王府内,怎会如农家豢养白鹅??
萧罗什心内真是充满了惊惑,又不大好问,只是随世子殿下走着走着,见他们始终与这群白鹅同路,心中不由浮起了不好的预感,等看到这群排成一线的白鹅,一只只地跳进一道门里,抬头看向那门上牌匾,见匾上赫然是“长乐苑”三个大字时,登时脑袋一嗡,如两边有人狠狠敲了下响锣。
他耳边心里嗡嗡嗡的,一下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了,眸光飘忽间,见世子殿下随鹅笑往里走,并向他看来,忙提步跟了上去,强自镇定心神。
本来已有这一群白鹅的冲击,萧罗什也算做了点心理底子,暗暗告诉自己,接下来或许将会看到更加不堪的,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但,等真正走入长乐苑内,看到一片菜地,菜地里,他的好妹妹,正像个农妇在菜埂间舀水浇菜时,他脑子里的弦儿,还是一根接一根地断了。
……他的妹妹,他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与诗书琴棋画茶花为伴的好妹妹,他那足不沾尘,纤纤十指本该只与莳花弄草这等风雅之事有关的好妹妹,竟在这长乐苑里,被她那个二傻子丈夫,当成乡野农妇一般驱使着舀水浇菜,辛苦干活!!他们全家当仙女一样养护在家的好女子,竟在此地,被那二傻子欺负作践至此!!!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虽知妹妹上次回门说“一切都好”,是报喜不报忧,但萧罗什也没想到,妹妹在雍王府的处境,已会“忧”到这等不堪的地步,他人站在门边风中凌乱,心里如有火山爆发,简直恨不得大步上前,把那水桶扣在作践他妹妹的混蛋头上,狠狠暴打他一顿,再把妹妹带回家去,不让任何人再欺了她半分!
……可却不能,纵是心里再怒再恨,极力维持的理智,仍是清楚地告诉他,他不能……这里是雍王府,那混蛋是雍王殿下的嫡次子长乐公,他身边,还站着世子殿下……他再怒再恨,也不能在此造次,不能连累了妹妹,不能连累了他们身后的萧家……
尽管憋屈至极,还得强抑怒火,这厢,身为人兄的萧罗什,暗咬着后槽牙,艰难努力地保持平静,那厢,不知哥哥已到门边的萧观音,在随身前宇文泓走浇了一段路后,终能将心底的问题,缓缓问出口了,“……我们……昨天晚上……是在一张榻上吧?”
宇文泓听萧观音问得稀奇,回过身来看她,“……不然……我睡地上吗?”
“……不是……我……我其实是想问……”萧观音结舌片刻,终一咬牙,双眸望着宇文泓轻道,“沉璧说,我们昨夜圆房了……”
宇文泓登时明白了她之前眼神怪异的因由,而萧观音说了这一句后,又微低了头,“……我醉了,什么也不记得,是沉璧说我们已圆房了……我后来,也看到床单上有血迹……和我家中嬷嬷说的一样……”
微低着头的萧观音,看不到身前男子在听她说到这句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只在沉默片刻后,又抬首看向她的夫君,要一个答案,“昨夜的事,你还记得吗?沉璧说的,是真的吗?”
金灿的暮春夕阳下,宇文泓微眯着眼,看着身前女子。
……既然母妃想让他圆房,甚至命沉璧端呈助情之酒,来促成这件事,这般热心且急不可耐,那他就该反其道而行之,坚决不碰萧观音,不与她行圆房之事……
……母妃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若知他与萧观音没有圆房,定会再使其他手段,与其一个个地兵来将挡,那般麻烦,不如就让这个误会一直延续下去,让沉璧告知母妃,他已与萧观音圆房,省得母妃再为此事暗中折腾,他这里,也能清净不少……
如此想着的宇文二公子,在暮光中,“嗯”了一声。
尽管心里已有了五分准备,但在真的听到这个答案时,十七岁的萧家大小姐,因“修行”不够,在想到二人昨夜竟真的赤|身相对,和那一张张直白的小人图时,还是在浮金薰暖的暮光中,不可自抑地面皮薄红。
十七岁的宇文二公子,脸皮则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