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事物冗杂,前朝后宫都靠他周全,之前也没觉得如何,如今缺了这么个人,这接连三个月了,皇上慎明阁的灯,三更之前就没有熄过。”
一缕风从锦支窗外吹进来,明珠垂着眼睛,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上。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后把糕点方下,像是在自言自语。
“过两日便是中元节了,以皇上的性子,怕是要去天坛告祭祖先,前头刘全有递话过来,想问问太后,今年还去不去皇陵。”
这三个月来,刘全有顶了严鹤臣原本的差事,他在司礼监的年头长,又跟在严鹤臣身边,对于权力,好像比旁人更加渴求似的。
“这刘全有可当真是扮猪吃老虎的货色,看人下菜碟的本事比严鹤臣更胜一筹,偏没有严鹤臣的本事,你瞧着吧,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太后叹了口气,“我今年入夏之后,身子一直不大爽快,若是祭祖,叫皇上和皇后去吧。”
熙和点点头:“那到时候我挑几个稳妥的,捎些祭品过去。”
明珠站在后面听着,这次是去皇陵,若是去,保不齐能看见严鹤臣吧,只是他戴罪之身,只怕去了也不得见。明珠也不晓得为什么脑子里转过要见严鹤臣这个念头。只觉得这三个月过得,像比入宫这一年来还要慢上几分。
太后瞧了一眼明珠,她垂着眼,模样十足十的隽永温吞,想起严鹤臣那块牌子,她淡淡道:“明珠,你想去吗?”看似是柔声在问她的意见,可宫里的大事小情,哪是她能置喙的。
明珠闻言,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论资排辈,这样的事情是轮不上她的,莫不是太后别有深意?明珠怕给严鹤臣惹祸,她跪在太后面前,温声道:“奴才乐意侍奉太后,一切听太后的安排。”
太后点点头:“后天寅时,你跟着郑容去吧。”
太后提了郑容这个名字,明珠心里升起几分微末的不安,而后依旧细声细气地答了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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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这日寅时,天际蒙蒙的,整个紫禁城笼罩在烟霭空濛里,明珠带着几个小宫女,拿着太后吩咐备下的祭品,在螽斯门处等着,她们后宫的宫女,等闲是不能往前去的。
郑容素着手走来,她眉眼秾丽,甚至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来。她看了一眼明珠,明珠扬手向她蹲安。
“明珠,”郑容叫了她的明儿,“我知道你,严鹤臣身边的丫头。”她说话四平八稳,从容得很,明珠轻声道喏。郑容不太喜欢后宫这些姿态袅娜的小宫女,不过略看了两眼,便道:“咱们今日是跟在皇上身边,祭祀大典轮不上咱们,你们只需把东西送去就得了。”
她手里拿着令牌,亮给螽斯门下的小黄门,带着后宫的宫女们往前头去了。
从掖庭到皇陵,车驾要走上七八个个时辰,只怕到了地方,天也要黑了。
天子仪仗煊赫非常,绵延数十里,前后皆有禁卫军随侍在侧,严阵以待,旌旗蔽空,红旗招展,好一幅天家威严的模样。
明珠跟着十几个宫女一起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地出了宫。上次出宫还是陪在长公主身边去往静潭寺,彼时严鹤臣尚打马在侧,一晃半年多过去了,物是人非,说得便是今日了吧。
外头山风清爽,飞鸟鸣虫之声不绝于耳,除了中间儿歇了一会儿,用了午饭之外,车马一直不曾停下。到了傍晚时分,离陵寝已不足二里,皇上在前头下了令,今日就在这里安营。
明珠指挥了几个小宫女收拾东西,却见跟在御前的一位小宫女,小跑着来到她身边。明珠偏着头问:“怎么了?这样急。”
小宫女是给皇上司寝的扶桑,一双眼里泪光盈盈,记得眼睛通红:“明珠姐姐,出了了不得的事,你一定要帮我。”
明珠愣了一下,扶起她,也并不开口答应:“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扶桑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皇上明日要穿的天子衮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个口子,阖宫上下,姐姐的手最巧,还请姐姐救我。若是在这上头出了岔子,只怕郑姑姑要砍了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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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请求不得不说是不合理的,御前的人出了岔子,掉脑袋也是他们的事,八竿子也打不上明珠,可若是明珠自己插这一脚,有什么错处,只怕是要连坐,掉脑袋都是轻的。
扶桑心里也是不安,若是旁人也就算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就是了,偏偏是明珠,宫里头她的口碑最好,说她性子温驯柔旎,也不像旁的宫女等闲给人甩脸子,这才让她觉得有一线生机。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明珠沉默地听着,回过头对其余几个小宫女道:“你们就留在这,不要四处乱跑,我晚点回来。”
就这般得救了,扶桑满眼不可置信,她猛地跪下,连磕了几个头:“好姐姐,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明珠侧身避过,然后去扶她:“我没有十足十把握,你带我瞧瞧再说。”
她们的帐子都离得不远,里外里几分钟的路,明珠进了帐子,就看见司寝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