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冷冷的,坠着三五疏星,草丛里有虫豸低鸣,无端的显出幽寂来。
明珠在宫门侧面的草丛里寻着,有意避开正门处的守卫。没过一会儿,她便瞧见了一根金簪子落在草丛里,凭着连翘的描述,她约摸着应该没错,便把簪子捡起来放进袖子里。正准备离去,却听得昭阳宫的大门缓缓开了。
吱吱呀呀的声音,偏在这夜色里头吓人一跳。
明珠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站在原地,只不知这半夜三更,何人敢在这时候出门。
从门里头迈出一只黑缎云头靴,紧跟着往上看,便是一身华贵的曳撒,上头绣了行蟒,腰间配着青玉带,身侧配着一块羊脂佩绶压着衣摆。这个时辰天黑得彻底,他手里头还握着一盏紫檀六方宫灯,盈盈的闪着暖黄的烛光。
这服饰品阶,阖宫上下,能配得上的人只怕不多。明珠初来乍到,不知晓这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能在这夜里出入公主的府邸。
正想着,却见那人抬起眼,往她的方向处望来,她一个不查,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这双眼睛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儿,他静静地站在宫门口打量她,也不说话,偏偏目光像刀子一样要把人钉在原地。
明珠感觉自己像要溺死一般,喘不上气来,只觉得他目光里都带着三分肃杀。明明是盛夏,这眼神带着冰渣子,把人的骨头都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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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蓦地,那人抬步缓缓向她走来,四平八稳的步子不疾不徐。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走到了她面前。明珠下意识敛衽行礼。
严鹤臣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衣着该是夏至之后新选进来的宫女,已经这个时辰了,按理说各宫下钥,早就不该有人走动了,可偏偏就有人跑了出来。
“来这做什么?”他的声音极是好听,像珠玉相撞,低沉而平淡,只是依旧淡淡的,半分喜怒也听不出。明珠微微咬住下唇,垂着眼不敢看他:“白日里丢了东西,出来寻。”
“阿双就这么放你出来了?她当真是有胆子。”双姑姑是入宫十几年的老宫人了,人人都尊她一声双姑姑,眼前这人偏敢直呼她的名,可见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明珠心思纯良,可脑子不笨,双姑姑过了年就要放出宫配人了,在深宫里头蹉跎了这么些年,终于要熬出头了,哪能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是我自己跑来的,不关双姑姑的事,你莫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上。”她抬着眼,一双眼灼人得很,和他对视也没有畏惧的表情。有趣得紧,这宫里头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这般咄咄地和他讲话了。
蓦地,他抬起手扼住了明珠的脖子,明明是夏日里,这只手像冰块似的冷。明珠难以置信地瞧着他,只见那人眼中雾沉沉的一片,看不见底,微挑眼角三分凌厉肃杀之气,让人根本忽视不掉。
眼前一片晕黑,明珠的脸开始慢慢涨红,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滩涂上垂死跳动的鱼。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却突然松开了手,明珠跌坐在地上大力的咳嗽着。在掖庭这无边的夜色里,显得突兀极了,却没人敢出来询问。
“你叫什么?”严鹤臣淡淡地问,声音好似从远方飘来一般,缥缥缈缈的,散在夜色里头。
明珠咳了好一会,才嘶哑着嗓子说:“明珠。”
那人许久没有出声,而后似笑非笑地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明珠。”这二字柔旎地在他的唇齿间滚过,却像是在唤微不足道的阿猫阿狗一般。
“人定之后不准再走动了,规矩都记到哪去了?今日宽宥你一次,若有下回,便拖去暴室。”他说话的时候眉眼舒展,平淡而没有感情,眼中似有若无地带着三分悲悯,哪能想到他方才差点夺了她的性命。
明珠咳着点头,那人似笑非笑地倪了她一眼,转过身走了,从始至终,他的手中都握着那盏宫灯,暖黄的颜色照着他周遭的一小块土地,他后背挺得笔直,却不像寻常宫人一般常年含着胸,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明珠艰难地站起身,只觉一阵后怕,险些就把命送在这里,也来不及细想这人的来头,踉跄着按照来路走回了群芳馆。
双姑姑站在门口等着,眉心紧皱,看见她回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原本不是说好一刻钟么,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
紧跟着却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红痕,明珠皮肤雪白剔透,这红色的指痕分外触目惊心。双姑姑一怔,把她拉进了自己房里。
“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我在昭和宫门口碰见了一位大人,身上穿着飞鱼服,他问我为何走动,而后就……”
双姑姑沉默地听着,过了很久淡淡道:“今夜你睡在我这里,莫要同旁人提起。”说着递了一盒药膏过来,“自己上药。”
明珠接过,迟疑的说:“那能否同连翘她们说一声,莫叫她们担心。”双姑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