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忽听得一道声音,“——沅妹!”
这声音清润,如雨,人群中真切得实在分明。
江沅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诸多宾客中,陆钟毓也来了。“——恭喜你了!”
男人的声音夹着落寞与丝丝惆惆怅的恨。
江沅的这时反应,当是两种,一是装作没听见,上她的轿子,而是男人恭贺得这样大声,她装不听见实在是刻意。
人都说,太过刻意就显得仍旧在乎,所以,她顿了一顿,轻轻偏过首,顶着大红的喜盖,还是朝那男人的方向处颔首一礼,以表感谢,接着,头也不回上了轿子。
陆钟毓穿着墨绿的锦缎长袍,人情中的面孔,真的是落寞极了。
事实上,这也是他没有想过的,他和江沅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江沅不一会儿就被搀扶的喜婆轻轻放下轿帘,她穿着大红喜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陆钟毓眼皮。
陆钟毓这时心中忽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与恨意。
如果没有退婚出那事儿,今天,算起其实也是他和江沅成亲的大好日子,江沅果真穿上大红的喜服,可是,新郎却换人了,不是他……
一个小厮轻轻扯他的袖子,“公子,咱们快些回去吧!老爷他并不知道您到这儿来了!”
陆钟毓怒,“老爷!老爷!又是老爷!你还有完没完!本公子今天偏不听他的,怎样?!”
他是一个好窝囊的男人。陆钟毓用手不停揉着鼻梁骨,是的,江沅是他推了不要的,如果说,之前他要争取娶江沅,维持着他们未婚男女的关系,他已经搞得够心力憔悴筋疲力尽——因为父亲一直在反对,江沅“失贞”,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回天乏术了!他好恨,为什么会好端端发生那件事!为什么!
***
之后,下轿垮门槛儿,撒床,正式和男人拜堂成亲,喝交杯酒,挑喜盖,事情各种繁杂,述之不尽。
终于也到了夜里,明月照着瓦脊,静谧春深,外面丝竹喧嚣闹耳,江沅累得也筋疲力尽像是脱水,屋内一大堆丫头婆子伺候着,龙凤喜光闪出十字架,格外亮堂,在红暗暗的新房里,那些下人一个个看着她恭敬微笑。江沅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傅楚这时出去了,像是应酬,据说前来贺喜的官员有很多,好多想借此巴结,献的献礼,祝贺的祝贺,势必要把新郎灌得大醉,当然,一些下流不堪入耳的荤话段子自然少不了。
这傅楚如今把持着朝纲,老皇帝死后,他亲自扶持一个只有八岁的小皇子上位,这位小皇子据说也到相府来了。
一会儿,江沅便在新房听得有婆子推门来报:“夫人,小傅大人今晚上太过高兴,喝多了酒,又不知惹了什么乱子出来,相爷这会儿因为他走不开身,只怕是今天晚上——”
小傅大人自是傅楚的亲兄弟傅容,也不知又搞了什么事,婆子意思,就是来通知江沅一声,说很有可能,这首相大人会回来很晚,也许,她会独自在新房空守一夜也未可知。婆子走后,江沅顿时大松口气,月桐和nai娘刘氏赶紧帮她取下繁重凤冠,又脱了喜服。月桐与刘氏,赶忙地想着姑娘饿了一天,便倒的倒茶,拿的拿糕点给她吃。其余的丫头婆子也都被打发出去了。
月桐瘪嘴很不高兴道:“刘妈妈,你说说看,这才第一天晚上,刚嫁过来,这洞房花烛夜就让咱们姑娘守空房,算怎么一回事!”
刘氏也哀叹着气,表示发愁。
江沅手打着哑巴,却嘴角噙着微笑,“正好!我想象的生活就是这样!”
月桐道:“咦,姑娘,你也到底怎么一回事?哪有新娘子愿意独守空房的!”
江沅走至窗前,推窗看外面的月,看了一会儿,偏过头认认真真道:“这样子有什么不对吗?如今,我能拥有的都基本已经全部拥有了,这些就够了!”
便不住摇头。
且说傅楚这时就站在新房大门外,他喝了些酒,刚才宴席上那混账弟弟傅容又闹些许乱子来,他去收拾——其实,他娶江沅,这江沅也料得对、猜得没错,真的不过是始于男人的一时意气用事而已,当然,其中还有一则,现在他年岁也逐渐大了,需要找个女人成亲,同时,未免被人说三道四——当然,他这种人,向来是不怕被人说的,可偏偏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自己冥冥中好像需要一个女人。
就是那种,每天自己一回到府,有个人过来嘘寒问暖,或者递递茶,端端水,帮着捏捏背,关心关心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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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楚这时听着里面女人传出的交谈对话,自然,江沅说的是哑语,他看不到,只透过蝉翼纱窗的人影子,看着她静静地在打手势,不用想,他应该都猜得出女子所表达的意思。傅楚的嘴角有些忍不住往下挂着,也不知为何,女人这样的反应想法,让他很不高兴,心中不痛快,莫名觉得受了辱。
她想清静,哼,他偏不成全。
她乐得独守新婚之夜,他偏也不遂了她的心愿。
他脸上很不好看,垮垮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