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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好像都没有羞赧的感觉,不会觉得难为情。
只是觉得他是哥哥,他力气大,他愿意背她,那她也乐意任他为之。
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
“你,”
他折了半个身子,支着条手臂,忽然靠过来。
“……”她向后一挣,可他还在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寸寸紧逼,眉目间沾着一点疏懒慵倦的笑意,最后在她退无可退,几乎要栽倒在床上时,他终于停在了一个妥善且克制的距离。
他微眯了眯眼,直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补完了自己的话,
“还害羞啊?”
头顶悬着一盏昏昧的灯,光亮飘落在他坚实且宽阔的肩头,点点柔光被揉碎了,星辉一般,尽数落入他眼底。
她张了张唇,只看着他,始终没说出话来。
不约而同的静默,在促狭的空间和气息的轮换交绕之间,他们的距离都好像虚缥了些,只余寸厘。
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他好像都能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他扯了下唇角,侧眸朝她笑,“没什么可害羞的。”
他再次背过身,不由分说地扯过她两条纤细的腿,就架到自己背上,很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放心,哥哥可不喜欢小女孩儿。”
“……”
她浑身僵了一下,直到他背起她向外走,她都很久很久没有舒缓过来。
盯着他耳后的那颗痣,一时失了神。
心口和眼眶,都有些酸。
“……哥哥。”
“嗯?”
她犹豫了一会儿,很轻声地问:“是我太小了吗?”
“是啊。”
他清朗的笑声飘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四处流窜的夜风侵扰作祟,他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她靠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他肩膀在微微地颤动。
那种感觉一时被无限次地放大,在她心中横冲乱撞,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心口也好像被挖空了一块儿,四壁漏风,空洞异常。
他背着她走,又若有所思地叹气:“但是,晚晚,你还是不要那么快长大才好吧。”
“为什么?”
“哥哥在你这个年纪,也总想着长大,”他继续笑着,语气却透着一丝无可奈何,“但是长大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不如你这个年纪看到的好。”
她便沉默了。
其实她一直忘了说。
自己想长大,不是为了看这个世界。
而是为了让他能看到她。
可没等到她长大,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现在,她稍大了一些,就在他面前,可他好像,还是看不到她。
他背着她,直往大家伙平时洗澡的那个简陋的小房间去。
经过条长回廊时,她下意识低了低头,借由灯光,能清晰地看到木地板上有一块儿手掌大小的,褐色的痕迹,渗入纹理,入木三分。
上次哈桑就是在这里将他刺伤的。
那道深色的血痕,就像那把刀,穿刺入他的皮rou,镌刻在木纹里,留下了道如何也平复不了的疤。
她不自觉就又酸了眼眶,眼底chao气刚浮起,他已经将她放下,妥善安放在了屋内的一张小木凳上。
脚下放着个半大不大的搪瓷盆,水波粼粼的,浮动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细碎的光。
她低下头,视线渐渐被浮动的水面晃得稀碎不堪。
他蹲在她身前,伸手探了探水温,一抬头,就看到她眼圈红红的。
他仰着眸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晚晚。”
她僵着嗓子应了声:“……嗯。”
“把脚伸过来,给哥哥。”
她稍一顿,刚怔了怔,便匆匆摇摇头:“哥哥,我……我自己来吧。”
她用手背拭了拭眼角,很小声,却很坚定地说:“我长大了,长大很多了,可以……自己来了,哥哥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强调什么。
也不知道,这一瞬间的固执和坚持从哪里来。
他意外地没阻挠,半蹲在一旁,就看她把两只莹白的小脚,一前一后地伸入了水中。
后放入的是那只受了伤的,刚挨到水面,触及到伤口了,她不由地狠狠抽了口气,凉风在齿缝之间冲撞,最后她一咬牙,还是一下就将脚扎了进去。
好疼。
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夺眶而出。
她哭得很难过。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这么难过。
好像不全是因为疼。
从他抱着她去找药,到又抱着她过来,血珠子凝成了痂,一点点封存了痛感,就不是那么疼了。
好像也不是因为路过哈桑伤害他的地方,忆起那骇人的情景而触景生情。
或许,她只是在难过,自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