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都傻眼了。
后头的宫婢睁大眼睛惊惧地盯着眼前宫室当中的惨景,不可自制地往后倒退几步,恍然大叫了一声。
为首的宫女还算镇定,一张脸却也已经白了,额角上淌着冷汗,瞳孔缩紧盯着面前昏暗的宫室。
好半天,她才艰难地转头回去,沉声道:“……快回去,禀报皇后娘娘。”
“是、是……”后头的宫女连滚带爬,赶紧跑出了临吉殿后殿。
为首的宫女这才转眸,默然咽了一口唾沫,重新瞧着眼前景象。
宫室之内一片昏沉,唯独右侧一扇窗户开着,透进来一缕光。
那一缕Yin晦的光勉强照亮着宫室正中的那张书案处。
安贵嫔一袭素衣,扑在案上,面容沉静安详。
她染血的手腕垂在桌案一旁的砚台上,砚台里的血漫了出来,早已经凝固。
宫女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
安贵嫔的眼还是睁开的。
面前展着一卷已经风干的宣纸,上面是行行朱红的字迹。
*
长玉站在院子里,仰头瞧着天上落下零星的雪花。
“主子,披一件斗篷,免得路上过去雪把身上衣衫沾shi了。”燕草从后面走上来,将一件对襟斗篷替长玉披上。
“走吧。”长玉转身,“父皇今晨解了我的禁足,想必这会儿在他面前,还能说上两句话。”
燕草跟在长玉身边一同往外走。
原先驻守在门外的侍卫已经撤走,长玉出了宫室,却在门前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嚣就站在台阶下瞧着长玉,一身黄金台禁军的打扮。
看长玉从门里走出来,他一扬脸,冲着她眉眼弯弯笑了一声。
长玉也笑了,匆匆下了台阶立在陆嚣面前,“世子怎么在这儿?”
“今日不用轮值,听说你正好解了禁足,顺便路过就想着过来瞧一瞧你。”陆嚣笑着挠了挠头。
燕草站在长玉身后,掩嘴笑一声道:“世子,怎么如今宫中禁卫军这样清闲?天天都得空来瞧我们帝姬?”
陆嚣干巴巴笑一声:“这个……反正有空来就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长玉也笑一声,回眸瞧了一眼燕草:“当着世子也不知道守规矩一些?再胡闹仔细掌你的嘴。”
“奴婢不敢了。”燕草笑着忙捂嘴。
陆嚣笑了一声,回眸瞧着长玉道:“帝姬这是要去哪儿?”
“去陛下那儿。”长玉温声回话道。
陆嚣点点头,半天,瞧着长玉犹豫问了一句:“那……我真巧也准备过去一趟,要不然我送你过去?”
“世子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跟咱们帝姬赶上巧呀?这儿也巧,那儿也巧。”燕草笑眯眯道。
陆嚣的脸倏然一红,抬眸一双黑亮的眼睛不期瞧上长玉的。
长玉也抬眸正巧对上他双瞳,只觉得有些尴尬,脸上也微微有些发烫,回眸拧眉训斥燕草:“再多嘴!真当我不敢教训你了不曾?”
“无、无妨!”陆嚣连忙伸手制止长玉。
长玉回眸过来,瞧着陆嚣道:“世子容量。”
陆嚣摸摸鼻子,低眉:“哪这么多规矩,帝姬也太客气了。”说着迈步,“那……走吧?我送帝姬过去。”
长玉扬眉,瞧着少年背影颀长英武,眼角眉梢不由得染了一丝笑意,“多谢。”
陆嚣听见了,也没回身,只是招招手示意。
一路朝明昭帝所居殿宇的方向走过去,陆嚣在前,长玉领着燕草在他身后缓行。
陆嚣少年人,腿长。一步能抵得上长玉两步。
先时陆嚣走得快,可往后回头发觉长玉跟上有些吃力,便渐渐放慢了步子下来,走几步一回头瞧一眼长玉,怕她没跟上。
又往前过了一条长街,拐角之处却骤然跑出一道身影。
陆嚣走在前头,猝不及防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长玉一时不防,也有些受惊,只听见对面来人“哎哟”一声,长玉定睛一看,却见是薛长忆。
“哪个没长眼的狗东西!”薛长忆捂着脑袋喊疼。
陆嚣也有些懵了,“十一帝姬?”
薛长忆听这声音耳熟,睁眼一瞧是陆嚣,“陆家世子?”
长玉见是薛长敏,连忙上去搀住她,“十一皇妹怎么这样急急忙忙的?”
薛长忆捂着头一看长玉,忙不迭一手拽着她,满脸的焦急:“还说我呢!?我还急着去找你!赶紧随我去临吉殿一趟!”
长玉一听“临吉殿”三个字,一颗心骤然紧缩,反手抓着薛长忆追问:“临吉殿如何了!?可是安贵嫔出事了!?”
陆嚣也不由得沉声道:“十一帝姬有什么话说清楚。”
薛长忆满脸焦躁,抓着长玉就往折返临吉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不耐烦道:“我适才从母后的宫里出来,你还不知道吗?安贵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