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惊叫声。
陆嚣骤然往她的身前一伏,整个人闷哼一声。
长玉惶然抬头,却见陆嚣一口血喷了出来。陆嚣护着长玉没动,一双手只把她搂紧了,明明已经疼得脸都扭曲了起来,语气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开玩笑一样:“别乱动啊成不成,你爹我也要撑不住了……”
却就在这片刻之间,身前的老虎骤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长玉抱着陆嚣抬眸望去,却见一刃寒光径直从老虎的头颅上劈下来,殷红的血飞溅起来。
那那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露出身后执剑的薛止。
薛止一剑斩虎,喷出来的血细细密密沾染了他半张脸。
长玉透过陆嚣的肩膀怔怔瞧着薛止。
薛止执剑,温润的面容上笑意依旧清淡,可衬着那半面的血,倏然之中便生出一股诡异。
他利落将剑拔.出,将那一柄染红了滴着血的剑收归鞘中,上前一步,面容上骤然换了一副担心的神色,伸手朝长玉轻声道:“妹妹没事吧?”
那只老虎已经死了,就死在薛止的剑下。
长玉怔怔瞧了那一滩血许久,才回神过来,盯着薛止,慢慢陆嚣怀里抽身出来。
陆嚣的背后受了那只老虎凶狠的一爪子,虽然有甲胄护身,可还是伤得有些严重。
他勉强先站起来身。
长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薛止静静瞧着她,骤然上前一步向她伸手。
恰此时,身旁的陆嚣也伸了手过来。
薛止淡淡瞧了陆嚣一眼,陆嚣却没管薛止,只蹙眉不安瞧着长玉。
长玉抬眸瞧着面前的两只手,然后搭下眼睫,自己撑着自己踉踉跄跄起了身,谁的手都没有接。
她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慢慢往不远处安贵嫔的方向走,眼神空洞。
她停在安贵嫔身前,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被人抽去了魂魄,颓然跪下去,颤抖着手将安贵嫔从一滩血里楼进自己怀中。
长玉的手疯狂的颤抖着,眼泪不听使唤地流出来,她张开嘴想喊人,可是半天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个字音。
“来人。”
“来人……”
“来人啊————!!!”
长玉的眼泪水一颗颗砸在安贵嫔那张苍白的脸上。
她细心裂肺地喊着人来,半晌,临吉殿的门才打开,一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将安贵嫔抬进临吉殿中。
今夜的变故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长玉沉默地站在昏迷不醒的安贵嫔身边,冷眼看着满殿的虚伪的面孔。
老虎扑上来的时候,明昭帝毫不留情,只顾自己保命,根本没管安贵嫔和长玉是否已经入临吉殿中便直接将殿门锁死,何等薄情寡义。可是这个时候,老虎已被薛止斩杀,明昭帝才终于记起了怀着龙胎对的安贵嫔,想起了自己还有长玉这个爱女。
明昭帝再临吉殿后大发雷霆怒火,掀了桌子大骂:“今夜若是安贵嫔她腹中龙胎有一丝要紧,朕要了你们这些人的脑袋!”
满庭下的官员们今夜本都是想向皇帝邀功的,可是谁能想到老虎突然发狂,惊了圣驾不说,倒还弄伤了来行宫养胎的贵人。一溜都把脑袋上的官帽子摘了下来,惶惶对着明昭帝磕头:“臣有罪!臣等该死!”
“是该死!”明昭帝勃然大怒,声色俱厉指着下头一众人,“来人!把这群狗东西都给朕拖下去砍了!”
“——陛下!陛下恕罪啊!”
一时间,满庭下的大臣惶恐哀嚎。
魏皇后也受了惊吓,刚刚服了安神的药物,听闻这话连忙上前一同跪下:“陛下,陛下三思啊,若是一时之间杀了这些人,要骊山百姓如何看待陛下?皆是若是激起民间惶恐……”
“朕要杀就杀!什么时候轮得着皇后你在这人说三道四!?”明昭帝已经是气急,挥手朝着魏皇后的脸上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魏皇后被这一个耳光打得半天没回过头来,捂着脸,惶惶难安地跪下,“臣妾是为陛下着想!一心为陛下啊!”
“一心为朕?安贵嫔怀着龙胎,如今被伤成这样了你护着这些狗东西,还说是一心为朕!?”明昭帝冷冷笑一声,反手一推魏皇后,“他们害的可是朕的孩子!!”
长玉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明昭帝满脸的怒气。
恶心。
真是让人恶心。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应当是这世界上与她最亲近的人。可是长玉看不懂他。
她把他当成她的父亲,唯一真心疼护她的母亲把他视作这天下最尊贵耀眼的神明,膜拜他、敬畏他。可是,他究竟把她和母亲当成了什么?是玩物?是养的小猫小狗?还是说留在身边的两样工具?
临吉殿老虎扑上来的时候,他明明可以等她们母女进去的,明明还有时间容她们进去的。可是,他终究只顾了自己的生死。
不对,他没有只顾自己的生死。
长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