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的小药瓶放在贺清之鼻尖。
过了良久,贺清之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了,心房揪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就在医老要为贺清之取针之时,门被扣响了,屋外传来府中总管事的声音。
“大人,秦御医奉旨前来,替大人诊治。”
贺清之心中早就有数了,无论是今日丞相龚大人的邀约,还是现在昭仁皇帝状似关心的举动,无非就是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瘫痪了,是不是真的因此而不能人道了。
医老收了针,就立刻自偏窗跃出,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是一个六旬老者。
贺清之看到这一幕,眼中是忍不住的笑意,医老为了不让人发现,竟然还跳窗了!
看了大约片刻,贺清之才低声道:“进来吧。”
不一会,府中的总管事便领着一名身背医箱的御医走了进来。
贺清之远远地便瞧清楚了来人,只见身穿深红色官袍之人撩袍下跪,恭恭敬敬道:“下官太医院院使秦逸拜见大都督。”
“秦院使稍后。”贺清之低咳了几声,阿九立刻放下了帷幔阻断了他人的视线。
秦逸当然不敢走上前,但是帷幔之内的声音他却可以听得清晰,以他的经验心中也是明了的很。
听闻这大都督在战场上叫暗箭射中了腰际,箭刺的极深,而大都督依旧带伤作战,最后战役是胜利了,但延误了大都督的伤势。
作为太医院最擅长骨伤治疗的医者,秦逸深知伤了脊骨会如何,眼下帷幔内传来衣物摩擦声和细微的水流声,显然是贺清之因伤已无法控制他排解的问题,有人正在协助他,也好替他清理。
贺清之知道秦逸是带着皇命而来,但此人却未必是昭仁皇帝的人,若是用的好,倒是一个绝佳的棋子,他可以替自己传些有必要的信息给昭仁皇帝知晓。
看着阿九替自己清理,贺清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堪,即便他伤了十年,这样的情形早该习惯了。
可贺清之心中无时无刻都希望,如此没有自尊的情况会有所好转。
“主子,这鹿皮巾质地柔软吸水性好,长时间就不会磨伤主子。”阿九的声音压的很低,隐隐约约传出了只字片语。
贺清之是有心让秦逸听见些许,这样就更能让昭仁皇帝确定他因为与西岭国的战役被暗伤,导致落下残疾。
让秦逸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贺清之才让阿九将自己扶起靠在软塌之上,帷幔掀开后,秦逸自然也闻见了些许气味。
“让秦院使久等了,贺某这身子不中用。”
秦逸立刻又跪下,恭恭敬敬道:“大都督为国为民,伤了根本,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替大都督诊治。”
贺清之也不再多言,抬手招呼阿九替他翻身。本就有伤在身,伤病交加的贺清之只要放松身体,随阿九摆弄,倒也瞧不出任何的破绽,俨然就是一副无法动弹的瘫废模样。
接着贺清之就感受到亵衣亵裤被人揭开,想来腰际的伤势也落在秦逸的眼中了,于是他语调低缓,似有些哀伤道:“秦院使若是能让贺某再站起来,便是贺某此生的恩人。”
入目可见的伤口狰狞可怖,虽然早已愈合却依旧看的出深入骨髓,秦逸抹了抹额间的薄汗,他见过许多战场上回来的将士,各个伤的血rou模糊,可伤在这个位置的又如此严重的他生平从未遇见。
如今贺清之这伤口已然愈合了,剩下的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贺清之可以感受到秦逸在轻轻敲击他的双腿,只是他假做不知。
“大都督此处可有感觉?”
“贺某腰身往下毫无知觉,受伤至今未曾有过一丝好转。”
秦逸眉头紧皱,算起来贺清之班师回朝也有近三个月,那这伤少说也有四个月以上了,看起来情形比想象的严重许多了。
“下官可否为大都督请脉?”
贺清之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病体,就让阿九又扶起他,随后他才将手放在脉案上。他看着秦逸面色沉重,心中越发觉得,此人到是可以拉拢。
毕竟上一世平凉王遭人暗算,他也是他竭尽全力的救治,可惜平凉王毒入骨髓,医老赶来之时虽说能拔出了余毒,却还是回天乏术,当时年仅二十六的平凉王只拖了半载还是陨落了。
贺清之看着秦逸也是抿着唇,其实不用秦逸说什么,他自己心中也有些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贺清之才收回了手。
瞧秦逸半天也不开口,贺清之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垂眸说道:“未免陛下担忧,贺某的病,还有劳秦院使隐瞒一二。”
秦逸瞅着眼前的青年,他不过二十出头,如此青春年华不仅从此无法站立,更是因为无法自理而活得毫无尊严。
更何况,他还诊出贺清之患有心疾之症。
术业有专攻,他无能为力,也明白贺清之的隐瞒,想必也是为了□□定国。
“大都督之命,下官不敢不从。”
贺清之轻轻挥了挥手,秦逸便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