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那些私塾里的夫子怕不是得骂上天了。这世道, 管他龙椅上谁做主,总比前几个皇帝好……”
“今天是出征的日子了, 陛下还没歇歇, 就要去南方打匈奴去了, 咱上不了战场,送送也好。”
天不亮, 炀陵城中街头巷尾、包括城外的位置,都已经挤满了百姓, 尤其是城门外挂着新皇登基的皇榜前,更是人山人海。
“嚯……要我说,等了一百年了,终于有一个能跟匈奴人硬起气来,还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的真龙天子了,就冲那城外葬身在景观山上的狄狗,我都愿意把我家独生子送进宫侍奉陛下。”
“嘻嘻, 公卿世家哪个不是上赶着奉承,还轮得到你……”
“聊点正经的吧,我家表侄子在宫里当值,说陛下这几天为国为民,都没好好休息过呢。”
皇榜前涌动的人群后,有一个嘴唇干裂、皮肤蜡黄的中年男人,这个人抬起斗笠看了看城楼上的巡卫,再三确定,那的确是石莽麾下的人,又隐隐约约听见人说新皇已登基,惊疑不定下,扯了个百姓问道:“老丈,他们说的新皇登基是谁家的新皇,石太尉呢?”
“新皇当然是卫家的新皇,你连这都不知道?”被扯住的百姓皱了皱眉,随手指了个方向,“至于你说石太尉啊,现在就剩下一个石太尉了,就在那儿呢。”
问话的人正是从崤关千里迢迢逃难至此的苟正业,说起他这一路的辛酸,实在难与外人表,一面要避开吞狼军的耳目,一面又要躲过乱砍滥杀的匈奴,不得不混在难民堆里,有条件就靠州府施舍的粥填饱肚子,没条件就去偷别人的干粮,为此还被人打得脚趾骨折,待到了炀陵,便成了个皮包骨头的跛子。这下即便是熟识他的人,一时也认不出这乞丐模样的人是昔日作威作福的苟督军。
不过这些辛苦,在苟正业听到炀陵的石太尉还在时,一切都仿佛值得了。毕竟如果没有他苟正业,石莽至今仍会被季蒙先所威慑,哪里还能继续坐稳这个太尉的位置?
苟正业一路上在大字不识的难民堆里藏身,听到的只言片语,让他误以为眼下的情形,不过是石莽挟天子以令诸侯,辅佐了一个傀儡上位,继续把持朝政。
“终于……终于!”他看着四马开道、依然风光无比的石府车驾,激动得语无lun次,拨开人群,从清道的守卫胳膊下面钻出去,一下子扑到石府的马车面前。
“石大人!下官找您找得好苦啊!”
“喂!你是谁?!”守卫诧异无比,他们今日负责清散皇帝御驾出征的大道,也负责护送前来相送的朝中大臣车驾,见此情景,连忙喝骂出声,“兀那乞丐,御驾出城的大道也敢闯!”
苟正业憋了多日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紧紧抓着石府车驾的车辕,伸手想要去拉扯车帘:“石大人!下官为你鞠躬尽瘁!若不是下官为您除去季蒙先那rou中之刺,今日您岂能坐稳这个位——”
车帘刺啦一声被扯散,苟正业对上帘子里那双宛如万年冰霜一样的年轻面孔时,突然哑了火。
“你——”苟正业脑中一片空白。“怎、怎会是你?石大人……石莽呢?”
一双孔武有力的手直接把他掐着脖子按倒在地,于统领恶狠狠道:“原来是你,真是自投罗网。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新皇是谁。至于你指望的石莽大人,现在是在街边野狗的肚子里呢!”
什么?
苟正业呆滞了许久,直直被拖离了人群,才在远处渐次响起的号角声中,看见那一面崤关中依稀在目的嘲风大旗——此刻那九子之一的嘲风如今被五爪龙纹名正言顺地包围着,受万民礼敬。
季沧亭昨夜批改奏折至深夜,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点兵出征,此时犹带些许倦色,好在她如今是坐在御驾龙辇里,一身倦色也不至于让他人看出来。
“那边是什么sao动?”
旁边迅速有军官凑到车窗前道:“回禀陛下,有个反贼叛逆疑欲冲击圣驾,已被石太尉拿下。”
“不是说了朝中重臣不必相送吗,他怎么来了?”
“石太尉说拱卫帝京是太尉之责,眼下炀陵初定,唯恐有乱臣贼子不安份,必要亲自前来看着陛下出城门。”
“一介书生,倒担心起武人来了,罢了,随他吧。”
这两日季沧亭偶尔也在观察石梁玉,这个人自从监斩了石莽后,就一直安抚朝中被石莽牵涉到的旧臣,兢兢业业地在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处理政务,能力范围外,也尽力为季沧亭的顺利施政默默奉献。
他辅政时可谓有条不紊,对人对事毫无棱角,纵然季沧亭总莫名对他有所隔阂,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有能臣之资。
“陛下,彭校尉来了,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见见吗?”
季沧亭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折扣在旁边的小桌案上,靠近车窗,果然看见已经升为校尉的老彭骑着他那匹老马跟了过来。
眼下的情况,所有人都换了一种既尊敬又惊惧的眼光看待她,只有老彭还是那个老彭。季沧亭见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