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你们这是寻死!”
季沧亭无视了对方远远传来的叫嚣,微微侧过头对身旁隐约有些颤抖的潞洲军官口气平静道:“匈奴战法素有二,一为恐吓,阵前烹杀活人,先挫敌之胆气,战前先弱三分;二以骑兵冲杀,当今天下盛传正面冲杀无人敢撄其锋,故攻无不克。倘若恐吓不凑效,骑兵无用武之地,他们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主公为何在阵前说这些?”
“因为你们怕,所以我在教你们,要怎么才能不怕他们。”季沧亭说着,弯弓搭箭,道,“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也不过是血rou之躯——”
一箭破空,刹那间战声打响。
……
炀陵城外的喊杀声终究传进了城内,三道巨大的城墙后,坐在整个天下防备最严密皇宫的石莽双目赤红地等着殿外的消息。
不必等到确切的战况,殿外黄门郎焦灼的脚步声和略带着一丝血腥味的穿堂风传入时,他便已经知晓事不可挽。
“大人!匈奴几次三番不守信诺,如今五万大军围城,守城军士已经顶在第一道城门,请决定是否要出战!”
石莽撑着龙椅上的扶手起身焦躁道:“潞洲的援军还没到吗!”
“援军到是到了,不过……是灞阳公主率领的。”
石莽重重坐回到龙椅上。
尽管自匈奴破关以来,石莽自认为这段时日行事已经谨慎了许多,没有立刻让自己在潞州等地的势力进京拱卫他登基称帝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可之前因宣帝、太子、成太傅、季蒙先这些昔日藐视他的人物俱已败在他手下,他便不免自满了多日。
他一介草莽出身也有即将写入帝王本纪的一天!
常人都难免有失本心,何况石莽。按照他本来的设想,该是匈奴与如今在北边打得声势浩大的季沧亭两败俱伤,再由他登基后以帝王之令号令天下归附于他共抗匈奴。届时若季沧亭不从,便是不顾大局,只要他占得道义,再与匈奴周旋取得几次胜仗……哪怕是假的胜仗,天下百姓接受起他来就容易得多。
只是没想到,沉浸在帝王大业没几日,贪婪的匈奴竟然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建昌富庶之地,派出五万大军来打炀陵!
炀陵何其难打?三道城墙,近百万黎民,破得了外城破不了内城,破得了内城,也统治不了百姓……可炀陵怕围困。
任谁没想到厄兰朵里出了一个兰登苏邪,以至于为掠夺而战的匈奴开始将眼光放得长远——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中原的鲜花着锦,开始觊觎起了汉人曾建立的王朝,而王朝的代表,便是国都。
如今援军虽已至,却是与他有死仇的季沧亭所带领,此战无论输赢,他都注定会是阶下之囚。
“诸卿,有何计策?”石莽喘着粗气道。
殿中一片默然,他那些平日里夸夸其谈的拥趸们此刻宛如一只只秋风里的鹌鹑一般,恨不能将头埋进地里。
“大人,卫沧亭威望日重,北方蒙吞狼军所救的诸州皆对她心悦诚服,倘若让她进城,我们恐怕……”
“我不是在问你们现在有什么困境!”石莽提高了声音:“有奇策者,封侯拜相!”
一片沉默里,石莽暴怒地踢翻了脚边的铜灯树,喝道:“一群废物!平日里一个个吹嘘能抵十个灞阳公主,现在呢?!我若过不了这关,你们都得陪葬!”
“父亲息怒。”
殿外石梁玉幽然的声音传进来,石莽见了他,立即跑下去抓住他的双臂:“吾儿有何良策?”
石梁玉垂眸道:“当下情势,于父亲而言皆是困兽之局,能走的路子无非有三。其一者,趁灞阳公主在城外与匈奴鏖战,保存实力出逃至东海郡再谋后路。”
石莽皱眉道:“逃又能逃到何处?我不信我石莽还能命绝于此!”
意料之中的回答,石梁玉继续道:“其二,静待灞阳公主与匈奴战至两败俱伤,再出兵城外,以得渔翁之利。”
“那也不可!她率领的并非她本部吞狼军,潞洲守军乃是我翻身的本钱,岂能就此空耗?!”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石梁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生父,“父亲与灞阳公主有不共戴天之仇,绝无和解可能,唯一的法子,便是先助她击退匈奴,待她进城时,请父亲放弃皇位,拥立通王称帝。以通王的名义下诏封赏于她,名正言顺地收回潞洲大军。”
“……”石莽显然也想到了。
他弑君篡位的事还处于流言阶段,百姓们关注着的是匈奴,只要没有彻底昭告天下登基称帝,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即便通王是个痴愚之人,他也毕竟是季沧亭的舅父,有他登上帝位,季沧亭绝不敢乱来。
“公子此计大善!”群臣纷纷附和,“通王素来是个好哄的,只消让他下诏封大人为辅政大臣,往后之事可徐徐图之。”
一句徐徐图之,让石莽的面色平静下来,他理了理衣冠,背过身去:“梁玉,你去把通王找来吧。”
“是。”石梁玉躬身行礼,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