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除非是在极度欢喜的时候,否则是很少于白日里不须篝火便已开始歌舞不停的。
末了,他望向被围在西人之中,藕衣鸦发、面若芙蓉的美丽女子,她热情地回应着他们的欢喜,犹如古老的巫族传说之中怀有甜蜜甘露的神女。渐渐地,屠祉心生向往,亦看直了眼睛。
从雪白的帐篷里走出来的男子,也凝然地注视着在人堆里望着他们笑容娇憨而爽朗的卫绾,直至卫绾也发现了他。少民们于是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再也不敢与太子跟前造次。卫绾便几步走上去,抓住了他的手,冲他直眨眼。
“阿绾。”
他声音微哑。
卫绾踮起脚亲了他的面颊一口,这时身后的人再度爆发出一阵热闹的起哄声。
因为那个尊贵不凡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天.朝上国的太子殿下,竟如同凡人般,因为妻子的一个吻便红了脸颊,羞涩得不知作何反应,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少年郎,这样的发现,令他们震惊之余,也无形之中对太子有了更亲近的意识。
夏殊则自然也从西人的神态读出了这一点,此时卫绾轻轻仰着白皙小巧的下巴,双眸杏圆,脉脉望着他,有那么一点邀功的小小的骄傲。
被她如此盯着,他感到下腹一阵滚热,伸臂搂紧了卫绾的腰,亦不避讳,当着睽睽众目吻住了卫绾的嘴唇。起哄的声儿越来越大,所有的西人几乎要围着这一双璧人歌舞起来,卫绾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清晰地撞见殿下如墨般的眸,几乎能数清那眼睛上沿浓密的黑睫。
殿下的脸红得像柿子呢。她轻轻笑了起来,张口咬了夏殊则一口。
被咬的夏殊则神色略微乱了,便松开了卫绾。
此时,倚马立在帐篷外的屠祉,似乎已等候多时,在夏殊则的目光扫过之时,朝他们露出了笑容。
卫绾本不介意在西人面前亲吻殿下,不知为何,被羌人王子这么一盯着,还不知道看了多久,脸庞便有些发烧,低声道:“殿下,你同屠祉王子忙正事,我……我先走了。”
她转身便兔子似的窜回了自己帐篷,留下身后的男人,手指几乎要碰到卫绾的柔软的长发时,扑了一空,他慢慢地收回了指尖,淡淡地扬起了唇。
屠祉王子已走了过来。
夏殊则沉静地侧过了身,“请。”
伊冒被下狱,草原上正需一个号令群族的首领。
夏殊则表达了希望屠祉留下担任羌人单于的意愿,屠祉自幼被伊冒放逐,如今终得回来,自然当仁不让,也对太子表达了忠心和谢意。
“屠祉感谢太子施以援手,不但令夫人医治了我身上难以痊愈的旧伤,更是冒着危险亲自活捉了伊冒,完成了屠祉力所不能及的事,实现了屠祉心愿,日后,屠祉便带着西人十八族,对大魏忠心称臣,绝无冒犯之心。”
说到太子那位如花美貌的夫人,屠祉深深吸气,又道:“恳请太子应允,我有一些感激的话,想当面对夫人说。”
夏殊则平视着屠祉,道:“她不爱见外人。”
屠祉王子面露失望,夏殊则又道:“大恩不言谢,汉人之语。”
屠祉王子便低下了头颅,略感失望,无奈一笑,“也好,屠祉便不当面说了,只是还请太子代为转达谢意。”这位太子殿下素来仁义,胸怀广阔,没想到对夫人却极为吝啬,连借出来让旁人说几句谢语都不能。但这也难怪,他那位夫人犹如天女般圣洁而美丽,实在是应被男人供奉于掌中的华美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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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又命人抬起来一箱象牙明珠,箱箧翻开,明丽一堂,整座帐篷仿佛被光芒掀开了顶。
夏殊则随意望了一眼,知道羌人有话直言,也不喜拐弯抹角,他道:“你喜欢孤的夫人?”
屠祉被问得脸色微红,讪讪道:“不敢肖想。”从陇西郡中苏醒以后,下人告知,救他之人乃是太子的夫人,屠祉极是感激,方才一见又惊为天人,蓦然心动,实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何种心思,但他心底却清明如镜,因此不敢妄想亦不敢亵渎。
夏殊则已明白了,“孤不日内,会带着夫人返回洛阳,今生你与她再见无望,何妨趁早断了想念。”
屠祉被说得愈发不自在,只又道:“还请太子殿下代为转交夫人。夫人如明珠天女,屠祉不敢肖想,愿将心意永藏于胸,些许外物仅表谢意。”
夏殊则没再反驳,静静地盯着那一箱珍贵的珠宝,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第 48 章
卫绾以前也好敛财, 一整箱的美玉珍珠,明晃晃地几乎扎穿了眼珠, 她立时喜上眉梢, 正欲问殿下这是何人所赠, 回头见殿下不那么愉悦地端起了一盏茶, 只留下一道难以分辨出喜怒的背影, 便冲那两搬运大箱的亲兵问道:“这是谁送的?”
两人面面相觑, 均道:“这是羌人的屠祉王子所赠。”
“赠予太子妃作谢礼。”
卫绾懂了。
她恋恋不舍地朝一整箱的珠宝盯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