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歧路抬起手,用手背将那把吉他搪开了,笑得有些玩味,“不好意思,本人不会弹,您另寻高明去吧。”
叶歧路这边话音一落,涤非就直接从沙发后抱住叶歧路,钳住使劲勒了一下,“快点起来,你这败家菜鸟儿,再让你玩几分钟不得涮进去十块钱啊?换我玩!”
“不换!不给!”叶歧路挣开了涤非的双臂,上身向前一倾,一边往投币口里飞快地塞币,一边嘴里振振有词,“我一定要赢!我一定会赢!”
“你赢个屁!”涤非大步迈到沙发旁边,用屁股和胳膊又挤又推叶歧路,“你快点去一边儿蹲着去!小心我回去告诉你小姑打你屁股板儿!”
“你告啊!”叶歧路咬着牙和涤非在沙发里拱来拱去,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按着游戏机的按钮,“谁不告谁是gui孙贼!”
“怎么还不坠机!”涤非双手抱着Cao控手柄一顿乱摇——屏幕中的飞机像得了癫痫病似得上下左右地摇晃抽搐。
叶歧路刚要骂——
“啪”的一声,屏幕上最后的光一闪而过。
迎接他们的不是gameover,而是一片黑屏。
涤非立刻从叶歧路的身上站起来,冲到刚刚那个小子面前,上去就不客气地推了对方肩膀一下,“你丫脑瓜子进蛐蛐儿了?”
游戏厅依然嘈杂,到处都是学生党和小青年打骂笑闹,根本无人注意到一个小角落里发生的一件不和谐的事。
叶歧路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他那被涤非□□得褶皱不堪的海魂衫,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单眼皮男生手中的游戏机插头。
他想到了刚刚对方说的“听北哥说……”,那么北哥是谁?
李北候吗?
所以,是眼前这个人自主找他的,还是李北候让这人找的?
叶歧路按了一下额角。他是个实打实的圈外人,并且最近他专注于学习和考试,除了家里、学校、医院,就没去过其他的地方,也没有与除了家人、老师、同学以外的人接触过。
这次是涤非一次突如其来的提议,所以对方是不可能事先蹲点儿的。
而涤非叫了几次他的名字,正好被对方听到了,就歪打正着是对方要找的人?
怎么会这么巧?
这个概率未免也太低了些吧!
问题绝对不会出在涤非的身上。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李北候已经将他的名字在圈子里大肆传播了,甚至有可能范围之广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是仅仅一次游戏厅、涤非叫几次名字就会被认出的程度!
李北候究竟想干什么?
涤非还在和那个人对骂,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叶歧路走上去挡在涤非的身前,嘴角扯出一个冷漠且有明确目的的微笑:
“第一,我既不认识什么北哥也不是什么狗屁天才。第二,我说了我不会弹吉他就是不会弹。第三,甭搁这儿裹乱,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像这种游戏厅的老板后面儿来头都大着呢,不想明天早晨出门的时候被黑一顿,就赶紧背上你的吉他滚出去——”
对方当然不会被叶歧路的几句话恐吓住,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儿,闹起来对大家都不好,于是他留下两个字后转身离开——
“别装!”
等那人走远了,涤非才问叶歧路:“他谁啊?干嘛来的?你不会让人给套桩儿了吧?”
“不知道。”叶歧路弯腰捡起插头,将之重新插了回去——游戏机的屏幕瞬间亮了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想了想,“大概是想比试比试之类的吧,甭管丫挺了,走,咱们换一家玩。”
“比试什么?吉他?”涤非挑眉,与叶歧路往游戏厅外走,他侧了一下头,“最近班上的男生都在玩,每天中午固定的游戏就是茬琴,谁茬输了谁就要当‘马儿’,特惨!”
不论什么年代,男同学之间永远玩不腻的一个游戏,就是跳马。
“这主意够新鲜。”叶歧路笑着挤兑涤非,“你丫是不是成天被人当‘马儿’跳啊?”
“滚蛋!”说着涤非就要打叶歧路——被叶歧路眼疾手快地躲过——他揩了一下鼻子,倍儿得意地说:“我是我们班技术最好的!等我再练一段时间的,就让小白他们给我也介绍个乐队,老子也弹电吉他solo去。”
叶歧路推开游戏厅的大门,回头扫了一眼涤非,笑道:“我看行,听说顾小白他们乐队还差个吉他手呢,你直接去‘秘密’得了。”
“打住!”涤非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我跟那个易云舒绝对没有办法共处,他会让我发疯,然后我保不准儿会掐死他。”
他们两个人走到了隆福寺的街上。
女孩子的红裙子、黄裙子像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各种商贩叫卖着老北京小吃、地摊上的杂物,还有门店外面吆喝客人的服务生。
在一派生机勃勃的北京城中,涤非对叶歧路描绘着某个垂死挣扎的北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