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你都不知道有多出色。”
“这是从何说起?”
贺师虞不接话了,只是笑。
贺夫人没好气,推他一把,“快去洗漱更衣。”
“遵命。”贺师虞好脾气地笑着,慢悠悠地踱步去了里面。
贺夫人的心七上八下的:很明显,贺师虞和蒋云初有事瞒着自己,这可不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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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颜按时熄灯就寝,躺在床上思忖一些事。
书院管干名为陆霄,是陆休大堂兄的长子。她以前不知他与先生的渊源,认为只是恰好也姓陆,印象是样貌俊俏、表情严肃,大概是办事一板一眼的做派。
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差,她真有些担心。毕竟,算来算去,她们三个,只有书窈行事稳重,但只要她一出错,就什么都不管了,完全站在她这边。如今再加上一个跟她半斤八两的莲娇……已经开始心疼书窈了。
随后,回想起父亲找人的事,蒋云初赞许的话犹在耳边,让她忍不住笑着翻了个身。
能帮到他了,真好。
但是,父亲到底在找谁?蒋云初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她想知道,很迫切。
再一个,画中人的眉眼,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意味的,只能是身边有人生了那样的眉眼。
——她终于完全冷静下来,凝神思考这一环节。
熟悉的人的样貌在脑海浮现,逐一与画像比对。
没多久,她猛然坐起来,呓语般地道:“阿洛哥哥……”
之后,不但睡意全消,她恨不得这就去找蒋云初求证。可是不行,不安全。
披衣下地,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着,先是生气:看到画像的时候就该想到洛十三,脑子怎么又成了摆设?太迟钝了;随后就是疑窦丛生:洛十三是不是父亲在找的人?如果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心头一动,念及听说过的景家的事,几乎已经能够确定。
何国公能为景家铤而走险,父亲又何尝不会冒险行事?
蒋云初看到画像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没告诉她,是不想她担心父亲的安危,其次便是要问过洛十三的想法,才好做出决定。
对,就是这样了。
想通了,贺颜不再急躁,回到床上歇下。
这些让她想到了贺家、蒋家、景家所经历的风雨,让她的心疼得厉害。
蒋云初是如何走过来的,有多辛苦,有多难,她算得了解,父亲与洛十三呢?他们所承受的,应该不会比蒋云初少,尤其洛十三,家破人亡、背负罪名的岁月,该是何等的晦暗、漫长?
她拥紧了被子,眼睛有些酸,却没让眼泪落下。
不哭,这不是哭就有用的事。
这一阵,洛十三听了蒋云初的话,每日服药,还算见效,晚间好歹能睡两个时辰左右。
这一晚,用过晚饭,服药之后,便睡下了。
子时初刻,他从梦魇中惊醒。
梦中,面色憔悴、身负重伤的父亲向他道别:“阿洛,爹爹要走了,你要听道长、黎叔的话。”
他立时哭了,攥着父亲染血的衣袖,问:“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天下、地下,我说不好,但我会看着你长大。”
“不走不可以吗?”他问。
“不可以。”父亲的笑是固有的柔和,不同的是透着深浓的疲惫,用力地抱了抱他,“爹爹不能连累你。等你大一些,会明白一切,何去何从都随你,安稳过活最重要。”语毕放开他,转过身,大步流星走远。
他跌跌撞撞地追赶,一味地哭喊着:“爹爹,爹爹……”
父亲始终没回头,步调越来越沉重,却越来越快。
在那之前的事,他都不复记忆,从那开始的事,他都铭记于心。
十四个年头了,不能用真名实姓,不人不鬼地游走在尘世。
九岁那年,教他文武功课的道长、黎叔告诉他,父亲已经不在,亡命于长期追杀的暗卫之手。
他不用再等了,穷尽一生,也不会再有父子团聚之日。
十岁那年,他被告知家族覆灭的真相。
沉默了一段日子,又疯了一段日子:做一切可以拿来撒气、消磨体力的事。
后来,他不辞而别,来到京城。结识了一些同样身世飘零的弟兄,更与蒋云初结缘。
初相见之前,他对蒋家情形有所了解,是刻意找云初敲竹杠。
那时候的想法和疯子无异:看不到一点点重振门楣的希望,活腻了,变着法儿地找死。如果死在蒋家人手里,面子上过得去。反过来,要是他得逞了,便能顺理成章地与云初交好,延续上一辈人的交情。
却不想,云初是那样应对的路数。
如果没有云初,他如今大抵已混迹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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