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我也迟疑着不能伸手去碰。
我张开口,想要回复一个“不”,却连声音都吝于在此时涌出,于是我只是尽可能扭动脖子,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也许幅度微小得几乎令人拿捏不清。
“苦求者,”卡拉扬忽然提及了我曾写下的这个词。他逼近我一步,拷问道:“你在畏惧什么?因为过于熟悉希望的覆灭,就决定任由自己心如死灰?可就算是它一次又一次的覆灭,伤疤重叠,可是还没有完。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它都不算完。”像是有某种愤世嫉俗的讥嘲在他声音里浮出水面,露出一角,“因为目睹希望的覆灭是最有趣的事了。反之也是一样。”
他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
“让我带给你希望吧,维森特。”
我从天台这里望下去,仿佛能看见远处文学楼那片如火焰般绽放的卡戎花。但我又想起这是初冬;在这样的一场大雪里,原本是不该有卡戎花肆意开放的。
我倏然在那片黑暗里看到哥亚的《斗士》。那个困在地狱之火中的人,他执着擦痕累累的兵刃,高呼着他那几句激情澎湃的说辞:
[i]“尽管践踏我到你脚下的泥土里
掰折我的武器、矬断我的脊骨
尽管借我吐出千篇一律的诅咒
摆布我的头颅、箍住我的喉舌
我知道你如影随形
在我身后,眼前与远方
也许生来无力将你斩落
但死前终究有此一试”[/i]
我在那个人的呐喊里,听见自己的声音模糊着说道,“我当然乐意之至。”
☆、第十章
在同一天的夜里,我没有向对卡拉扬承诺的那样回到公寓,而是造访了学院内另一个人的居所。
时候不到午夜,我料想他应当还没有睡,于是前去摇了摇他的门环。果不其然,还不到一分钟,就看到他衣衫齐整地出来应门了。
“史密斯先生!”我抢在他前面欢呼一声。
我面前的人头发花白,脸上深深的纹路仿佛陷落着过往苦难的残痕。他黑灰色调的衣服永远保持着干净整洁,却显然对款式没有丝毫挑剔。
“维森特?”他拉开门让我进去,“这么晚来造访可不是你的习惯。”
他请我坐下,从他乱糟糟的实验台面里找出茶壶,灌了两三杯热茶给我。
“说吧,这回来找我是做什么的?”他监督着我把茶喝得见底,这才说道。
“这也能被你看出来?”我愕道。
“你如果没有把心思放在抱怨我的泡茶技巧上,大约就是被别的事占据思绪了。”
“是的,先生。”我说,“我承认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他僵硬的嘴角扭出了一个类似于微笑的弧度。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是在两年以前,那时西院的绝大多数教授集体被召出去了一段时间,临时抽调来了一批院内的人代理课程。
我正是在某堂实验课上认识了这位古怪的史密斯先生。他说话的语气严正如同教科书上的文字,被一行行剥离后直掷到学生面前;脸上更是从未流露出一点笑意。这使得他肃然的面孔犹如槁木。
我好奇这人是否真的如此心如铁石,于是常常找机会在实验后帮他收拾屋子,冒上大不韪试图逗他一笑——而事实证明,他并非心肠冷硬,只不过是脸部不擅于表情,不习惯多多作出微笑罢了。
“我这一次有事请求你的帮助。”我认真地对他说,“这件事对我目前来说非常重要,但如果你决定拒绝我的话,我也会尽力去寻找其它办法的。”
他也恢复了正色,坐到我对面:“说。”
“我需要你的身份牌。”
他沉默了片刻:“你为什么会需要它?”
“我需要进入图书馆二楼的禁书区。”只有某些级别以上的工作人员才被允许进入禁书区,我虽然时常跟史密斯先生来往,却不知道他的具体职务——我猜想进入二楼还是够的。
“三年级的课程与它毫无关系,对吗?”
“……是的。”我迟疑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具体是为了什么——我只能说我现在非常困惑,我急需将这个困惑解决。也许不能,但起码会好转。我对魔法产生了质疑,对于刀者和魔法士……”
史密斯先生拿起他那根藤手杖,在屋内踱起步来。
“禁书区里的东西好坏参半。”他良久之后才说,继而转过身来,用问责的口吻说道,“你能保证拿着它的时候止步于二楼吗?”
我欣喜地从沙发里跳起来:“我保证!我一步也不乱走!我可以立咒誓来表达我的真诚!”
“不要把咒誓挂在嘴边,除非是关乎生死的协约,最好不要想到它。”他皱了皱眉头,在我手里塞进了一张卡片样的东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今天天亮之前还给我,别叫人发现。”
我扑到他肩膀上大叫:“史密斯先生我爱你!”一边凑上去贴他的脸颊,他不情愿地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