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里,便越觉得心下有一片片毒火在灼烧。
“跪下!”甘夫人嗤道。
甄夫人平静望着甘夫人,“女君,我虽是妾室,却担了‘次妻’的名分,夫君特许我不必向您行跪礼。”她声音幽沉几分:“别再惹夫君生气了,他那么爱您,您也不愿看到他因为您而为难吧。”
甘夫人听了这话身子微颤,心中狠狠的一震,旋即,一股不能遏制的灼痛之感从深心处蹿上来,仿佛要将她灼烧得遍体鳞伤。
如果视线能化作刀刃的话,那么从甘夫人眼中射出的利刃,定能在甄夫人身上射下无数洞穿。
她不会忘记那天,她激动的去迎接征战扬州凯旋的萧绎。
却见萧绎身后领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一身白衣似雪,轻纱覆面。
她怀着震惊,怀着侥幸的心情问萧绎,这个女人是谁。
她听见萧绎说:“她叫甄素,我在鄱阳时纳了她,如今她已有身孕。对不起,孟蕤。”
这句话,甘夫人记了许多年。
那是她一腔衷情被背叛的开始。
她恨透了这个介入她和夫君之间的女人!
恨这个女人不争不抢,却始终拴着夫君的心。更恨这个女人总是在她发怒时,云淡风轻的告诉她:
——别再惹夫君生气了,他那么爱您。
甘夫人眼中涌出泪花,几乎是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我真想杀了你!”
面纱遮住甄夫人的脸,也遮住了她愧疚的表情,“我知道。”说罢却敛了愧疚,眼底染上怒意,“只是,您尽可冲着我来,不该拿我女儿撒气!”
“你女儿……就是因为你女儿,害得我儿这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女君妄断!长公子废了双腿,我也深表痛心。只是当时的情形如何,您心知肚明,怎能说是我女儿害的?”
甘夫人浑身颤抖的厉害,眼角被泪水催成刺眼的猩红。
周遭侍婢们早就跪了一地,皆低头屏息,艰难承受殿中一触即发的压抑。两位夫人总是这般,新仇旧恨,剑拔弩张。长公子和亭主夹在她们中间,亦都不好过。
“是,没错,我就是在拿你女儿撒气!我就是不想再看见她!”甘夫人爆发了,原就是贞烈之人,在积累了无数怨气后,便是意气用事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以夫君的势力,就是抗旨不尊也没什么。但我就是想把你女儿打发走,去到洛阳再也别回来!”
“我被你夺走了夫君,我儿被你女儿夺走了双腿,为何不让你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不管萧妙磬躲在哪里,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甄夫人摇头喟叹:“夫君不会允许您一意孤行。”
回答甄夫人的,是甘夫人崩溃的低鸣。
“传令下去,全建业搜查亭主的下落,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同一时间。
庐陵南部,越军大营上空。
一只纯白的海东青,从遥远的空中飞来,向着越军大营的方向靠近。
海东青的腿上,绑着从建业而来的密信。那是越候萧绎在宫中的亲信,所写的密信。
海东青一声长鸣,飞至越军大营上空,渐次而落。
放哨的士卒很快发觉海东青,认出这是长公子驯养的传信之鸟,能日行八百里,专门用来传递十万火急之事。
片刻后,接到士卒通报的萧绎,走出主帐。海东青一圈圈盘旋而下,萧绎支起手臂,让海东青落于他臂上。
他带着海东青回到主帐中,随即取下了海东青腿上的密信。海东青立在萧绎肩头休息,萧绎打开密信。
须臾,萧绎愤怒的吼声自主帐中传出——
“糊涂!!”
萧绎看过密信,转瞬间怒如雷霆,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
拍桌声响亮,浑厚内力震得桌子摇动。海东青顿时受惊的连连啼叫,从萧绎肩上飞起,惊惶似的逃窜。
几片羽毛散落地上,萧绎的胸口不住剧烈起伏,脸色黑沉极了。
“孟蕤做得什么糊涂事!竟要将添音送到洛阳,给厉太师拿捏!”
添音,是萧妙磬的小字。
海东青在惊慌飞了片刻后,渐渐稳定些许。
萧绎将密信折叠起来,他抬眼,看着海东青慢慢飞低下来,飞到一挂帘子之后,落在了一只修长的手上。
“父亲息怒。”
手的主人有着极为好听的声音,温润如早春的泉水,清越如山涧的漱石。
海东青顺着这只手,往上跳了几步,跳跃至他的肩头歇息。
那只手放下,骨节修长的指头动了动,露出掌心原本握着的一块美玉。
他抚摸着美玉,向萧绎说道:“我这就回去处理。”
萧绎放缓了气息道:“但愿还来得及。”
“要是来不及,添音已被送走,我把她追回来就是了。”他说到这里,口吻中流露出一丝请求,“还请父亲不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