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这没胆子的侍妾一口气没上来,咚地软在了地上,尖声求饶:“老爷老太太饶过我,我天天给你们烧香,求你们能投个好胎!”
没曾想,在侍妾骤然放大的瞳孔中,映出来的是一只莹莹粉白的手,踏出来的绣履小小一双,是个琪花瑶草般的女郎。
稚龄之年的小姑娘唬了一跳,赶忙上前来搀扶这侍妾。
手指温软,活的。
这侍妾没好气呸了两声,双手并到一起合在胸前念:“南无阿弥陀佛。佛祖菩萨啊,忘了信女刚才说的话,那全都是胡吣吣的。就快让这范家的两头老畜生都永坠进阿鼻地狱,下辈子都别爬出来。”
阿笙被关了好几个时辰,腿脚都麻了,她双手攥拳捶捶腰,好奇道:“姐姐,能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这侍妾本来懒得跟她讲,可是一看到那清妍的女郎,从腰间取出两颗金锞子递过来,原来压在嗓子里的“关你屁事”就咽了回去。
这侍妾拂过窗上覆着的雾气往外察探雨势,前院若有似无的嚎哭声顺着shi润的泥土味传进来,她三言两语给阿笙解释完:“总之就是这个样子。”
说罢,转过半个身子打量她,“你不是范府的人吧?”
阿笙环着自己的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轻轻“嗯”了一声。
这侍妾好笑地嘿一声:“我就知道。全府的女郎,就没有逃过我的这双招子的,更何况是你这种……”
露水洗就,妍姿巧笑便是一树庭风谢碧,像是春景里头一簇细弱的刺槐。
嫰弱溋溋的秋水横波瞥过来,最是能催起人心里的污邪恶念。
这样纤姣的女郎,怎么可能被范邨给放过?
这侍妾鼻子里哼出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狂风骤雨已过,仅仅有细细的雨丝,轻敲着窗扉,哀痛的哭号之声也淡了。
这侍妾抖抖腿,推开了门,临回去前嘱托道:“你绕着这院子的旁边走,尽量别撞上人。一会儿范家的长老和旁支可能会过来主持局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碰上了你可讨不到好。”
又是柔而清甜的一声“好”。
这侍妾没忍住,回头瞅了一眼。
小姑娘细嫩的面颊上,是胳膊压出来的两条红痕,空濛濛的眼睛里汪着丝丝惶惑与若有若无的愁绪,乖乖巧巧缩在那里,像是不小心走丢迷了路。
不期然的,侍妾想起了刚入范府时,和她同寝同食的女孩,也总是露出这种迷茫又无辜的神色,似乎软软柔柔的,谁都能凑上去捏两把脸颊rou。
她少有怀念起这些陈年旧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今天范邨的原因,居然又想起了当年。
再按一把手里揣着的硬硬金锞子,侍妾叹口气,知道自己是难得心软。
侍妾冲自己不合时宜的烂好心翻个白眼,冷着声音道:“别愣着,走吧,我送你出府。”
她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无双溜哪去了,就知道留下一堆烂摊子,来折腾我能耐。”
话是这么说,这侍妾还是走两步、回一下头,等着不熟悉范府的阿笙跌跌撞撞在黑沉沉夜色中跟上来,才又重新提起步子,似是什么都不知情地缓缓往前走。
踩过一路深深浅浅昏昧不明的影子,就可以走到晴光大好处。
一直行到了极偏僻的角落处,侍妾松口气,左右打量一下,见是无人,小心翼翼推开乌夜西沉笼罩的木门,甩甩手:“回去吧,别再来了,这可不是什么适合你来的地方。”
不待迈到外间月色倾斜下的阿笙折身致谢,这侍妾已经哐地拽回门,向着夜色深处踽踽独行地渐渐远了。
阿笙伸出被雨露打shi的手指,按按自己的胸口,深吸口气,也折回走向崔府的方向去。
夏夜寂冷清清,唯有分不清昼夜的寒蝉,还在不知疲惫地嘶鸣着。
阿笙头脑一片昏昏沉沉,纵然她一直缩在屏风后的衣柜里,可是依旧有两三缕细细袅袅的甜腥香气飘入了鼻喉处。
所以她定是出了幻觉。
不然,为何她才抹过满脸的chao气转过街角,就看到个墨黑身影笔直立着,像是在专门等着她一般呢?
摇摇头,不待她错身走过,就发现那影子一动,轻轻向她行了个礼。
“小姐。”
这声音轻缓,礼仪却是再周正不过。
阿笙眯眯眼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叫我吗?”
她轻轻叹口气,只觉得这句话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我只是个添香的婢子,您怕是识错人了。”
拦住阿笙的人衣衫浆洗板正,发髻也是高高扎起,面容谨肃:“容老奴越矩问一句,您脖子上套着的ru白玲珑璎珞,可是从小就带在身旁的?”
难不成阔别十四年,一朝没有踪迹的家人居然在此时找上了门来?
阿笙细细道:“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向她深深一拜,来人端凝出声:“小姐可以叫老奴穗妈妈。”
五月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