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博就知道这范家小郎是惹了祸,误把不小心路过的姑娘,当做了楼里头的娼ji。
许志博来不及打量,先是深深一鞠躬,为捅娄子的范小郎收拾烂摊子:“他年纪小,不小心认错了人。我替他道歉,还请姑娘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年纪小,就可以随意做错事了吗?
不过阿笙不欲争这口舌之辩,也知道世俗意义上,女人家天生在此道上就不占理,便匆匆一点头,将帷帽重新戴好,欲转身离开。
却不想许志博刚一抬头,就失声叫道:“是你!”
清溋秀澈的女孩姣美羸弱,正和当初在戏楼外的惊鸿一瞥重叠起来,是他念念不忘的疏霜丽色。
发现少女惊疑的表情,他自知失言,慌忙补充:“是我们太失礼了,若是可以,姑娘可愿告知姓名,以便来日登门致歉?”
一旁的范小郎刚才还乖乖待着,听到这话待不住了,扯着他道:“别啊,我父亲知道了,会对我动家法的。”
范小郎的父亲,便是城东那恶贯满盈的色胚范邨。
可这老鳏夫很有趣,他自己声色犬马、无所事事,却严格地教导着自己唯一的小儿,逼他写字读书,不让他出丝毫的差错,励志将其培养成第二位公子璜。
但是显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位范小郎君还是寻到机会,威逼利诱着有求于范家的许志博,出来寻花问柳了。
阿笙见此,盈盈行了个礼,“婢名恐污了郎君耳。”
被拽住的许志博一怔,倒是没想到,如此妍丽清婉的姑娘,原来只是个婢女。
忽然,另一道嘶哑的女声叫:“阿笙。”
阿笙虽不知道这是谁,可是能离开这里当真是再好不过,当即匆匆做别,三两步冲着声音的来源处赶过去了。
许志博还欲追,便被慌张的范小郎君紧紧扯住,再动弹不得。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少女又消失在眼前,仿佛花朝之日光景重现。
许志博失落之余,又忍不住念刚才那人呼出的名字。
阿盛吗?蓬门小户确实喜欢给丫头起这种名,以期未来能给家里带来昌隆气运。
他怅然又忍不住琢磨着筹划起来:一个丫鬟做正妻必然是不行,可是他们商户不讲究这些规矩,将来以妾侍的身份迎进门,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扶上平妻之位也未尝不可。
他是真心爱慕她,愿意许她一个平妻之位的。
许志博越盘算越觉得可行,连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叫阿盛的姑娘,是哪个名门望族家的婢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美人们的夸奖,开心,嘿嘿嘿
香一个
☆、有何大不了
崔府一隅的小佛堂里,檀香缠绕,珠之贯线的诵珠被保养得光滑丰润的手一颗颗捻过,丹蔻在晦暗的光线里轻拂上卷卷经书。
门口伺候的归春犹豫再三,还是颤抖着脚步缓慢走过来,声若蚊呐:“夫人,小公子已经离开涿郡了。”
原本还在闭目诵读的大夫人倏地睁开眼睛,“可知道是去哪里了?”
闭闭眼,归春声音更是细而低:“奴婢无能,只知道是向南而去,好似是……”
崔大夫人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诵珠,声音却是和缓慈霭:“好似是哪?”
归春把头垂下来:“好似是王都的方向。”
哗啦一声,那珠圆玉润的诵珠串甩在红花纲上,由于没有人,更是清脆如同裂帛。因着被摔断,那珠串中间穿着的线也没了遮拦地露出来,暗沉得像是陈年的血迹。
崔大夫人声音轻柔,保养得宜的手指却狠狠掐住归春的胳膊,“好得很,不愧是我的乖儿。”
不似留春可以忍痛,归春小声呼出来,却在大夫人一个眼光下咬紧了牙,胆颤地问:“夫人是在怪公子他不曾告诉你吗?”
不像留春是在崔大夫人身边长大的,归春是后来才入府,只知晓崔大夫人好像很忌讳王都那边,却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这听到的零星半点,还是之前留春悄悄告诉她的。
那时候她还不以为然:崔大夫人的仁善可亲那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交口称赞,哪里有什么理由和王都的人有龃龉?怕都是留春故意吓唬她的。
现下看来,恐怕都是真的。
发现这丫鬟抖如筛糠,崔大夫人不耐地甩开手:真是堪不起大用的东西,到底还是留春伺候着顺手。
想到那急兔反噬的旧日一等大丫鬟,崔大夫人眼神更冷,语调依旧是珠圆玉润的平缓:“不去把你摔断的诵珠收拾起来,难道还在等我亲自去捡吗?”
明明是大夫人自己气急败坏,掷在地上的!
归春却不敢反驳,跪下膝行着去捡拾掉落一地的琥珀珠子,两只手都快拢不住,却不敢停下来。
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坠,归春还没有收拾完,便听吱呀一声,清透的阳光洒进来,空气中皆是灰尘在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