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洋回来后,就待在香港不肯回家。虽说不是很远,但架不住边上人的撺掇不是?我的意思是,爹你能不能再亲自给她发个电报,口气重些,要她务必回来。”
“爹,小姑从前闹着要出洋,家里拗不过,虽然心疼,最后还是让她去了。我也知道如今时代不同,连老太后活着时,都派大臣出洋考察了。女子也能出洋了,但受再多的教养,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日后能做贤妻良母……”
张琬琰一边观察着公公的反应,一边小心说道:“不是我在您面前说小姑如何,我也很是喜欢小姑,心底里把她当我亲妹妹。只是小姑脾性和人不同。大多女子去的都是东洋,她非要去西洋,学的还是西洋绘画。我孤陋寡闻,也是直到前些日,才听说学西洋绘画的,竟都要画那种……”
小姑对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还有可能是男人画画。张琬琰没法形容自己第一次听说时的惊骇和羞耻之感,一时说不出口,顿了一顿。
“爹你见多识广,我就不说了。我要是知道西洋绘画要画那个,当初就算小姑怪,我也不赞同让她学的。这就算了,如今外头实在太乱了,年轻学生更是到处鼓动国人剪辫子。小姑年纪小,性子又冲动,整天和那些人一起,一个人这样在外头,我真的是不放心,这才拼着被爹责备,也要说出我的这些心里话……”
“你去休息吧。”白成山忽然淡淡道了一句。
张琬琰还有话,且是最重要的话,但却不敢再说了,只得闭上了嘴。
儿媳走后,白成山独自又对池坐了片刻,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钓竿,站了起来。
……
大半个月后,广州将军府里,康成正在书房中办公,听下人说白家公子来了,忙叫人带进来。
白镜堂三十多岁,器宇轩昂,一身旧式打扮,眼神里透着干练,一进来看到康成,喊了声“舅舅”,开口就说请求帮忙。
康成笑道:“什么事?不去求你财神爷爹,竟跑舅舅这里嚷嚷?”
“这事,非得舅舅您帮忙不可了。”
天气shi热,白镜堂擦了擦额上的汗,便道出原委。
原来白成山吩咐儿子尽快买部汽车,好供女儿回来使用。如今汽车刚进来没多久,整个上海,迄今不满百辆,广州府更是少,手指加脚趾就能数得过来,用汽车的大多是洋人和那些替洋人做事的帮办。白镜堂知道妹妹眼界高,为了讨她欢喜,自然要买最好的。恰好得知有个英国人运了一辆劳斯莱斯车来,据说是去年刚出厂的新款,整个欧洲也没几辆,原本打算自己用,被他以高过市场一倍的价钱,硬是从那个英国人手里给弄了过来。谁知还没来得及献宝,预定的司机就摔断了腿,没法开车了。
康成是宗室,虽然主张发展新军,但对洋人和洋人的东西,再好,打心眼里难免也有排斥,能避就避,自然不会去用什么汽车。
白镜堂觑了眼舅舅,笑着解释道:“爹不是人到中年,才得了绣绣吗,心里宝贝着呢。绣绣出过洋,和我不一样,难免会觉得有车方便些。如今回来,爹给她买一辆,也是为她出行方便而已。”
白成山快四十的时候,还只有白镜堂一个儿子,十几岁大了,那年夫人再次怀孕,怀胎九个月的时候,有桩大生意,需要他亲自去南洋走一趟。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打点了行装。临出行前的那夜,妻子忽然感到异样胎动,连夜请了郎中来看,说有发动征兆,白成山决定改期下南洋。过了几天,夫人胎动转为正常,这时传来一个消息,恰好原本他要坐的船,刚出外海没多久,就遭遇天气突变沉没,全员无人生还,只有他因为临时改期,幸运逃过一劫。
这件事,白家亲戚乃至整个广州府,无人不知,康成自然也知道。
外甥女出生后,白成山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如今好不容易肯回家了,他给出过西洋的女儿买部汽车哄她开心,真不算什么。
康成沉默了片刻,也笑道:“以你爹的身份,别说一部,就算十部,也是当然。你想舅舅帮你找个合适的司机?”
白镜堂点头:“是。舅舅你也知道,这玩意儿能Cao作的人少,这是其一,只会开,不稳当,我也不放心,这是其二。给绣绣开车的,一定要妥当、稳重。我都跟绣绣说过了,爹送她一部汽车,一回来就能用。她马上就要回了,现在没有人开,她要是不高兴了,我怎么向爹交待?我还在寻着人,劳烦舅舅你也上个心,帮我留意下,有没这样的人。”
其实现成可以救急的,并不是没人。总督府公子顾景鸿,留洋归来数年,年纪轻轻,才二十六岁,就已做了新军第一标的一等参谋,四品官员。他有辆汽车,自己开,也有司机。前两天他来拜访白镜堂,除了询问白老爷的贺寿之事,也问起了自己妹妹的归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白镜堂原本完全可以向他暂时借用一下司机。想必他极是乐意帮忙。但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现在才不能和顾家走得太近了。
顾家早就有意替儿子向自己的妹妹求亲,白镜堂心知肚明。图的是什么,大家也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