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听,邹仪微微侧头,双目直视,是个极认真的听众。
四小姐说着说着眼睛便悄悄红了,但到底坚强,并不落下泪来,反倒咬咬牙宽慰自己:“生死有命,Yin阳由天,若是一味扎进去,倒叫我三姊不得心安。”
邹仪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女子,他平日所见女人,有智慧的少,有勇气的少,有开阔胸襟的更少,大抵是因为养在深闺之中,被困于宅院做井底之蛙,便叫她开阔,又能开阔到哪里去呢?
而四小姐自幼做男儿养,虽偶有些女孩子家情态,却也是坦坦荡荡,自然之极。
千百年来都是男权当道,以至于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自觉的便要将女人看低一等,连女人自己也这么觉得,可现在却调了个个儿,他成了那应当相夫教子的一个,他才不情不愿的仰视起女子来。
但到底还是不情愿的,总觉着隔了一层,疏离的仿佛在做梦,直到四小姐话一出,这时他才肯掀开那层薄纱,堂堂正正的瞧女人一眼。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邹仪真心实意的一拱手道:“四小姐乃真大丈夫也。”
宝璐却被他庄重的样子吓了一跳,笑了笑道:“怎么了,邹神医?”又道,“我净顾着自己,却忘了招呼,快些吃粥,即刻就要冷了。”
邹仪点点头,喝了两口,就见一个极美的瘸子慢吞吞挪了进来。
是二少爷墨郎。
他那弯刀似的眼睛在两人之间刮了刮,这青天白日的,他一坐下邹仪便觉无端冷了半分。
邹仪同他行礼,他也不还,目光穿过邹仪直直的指向宝璐:“做甚么虚情假意的一套,到头来还不是……”
尾音落了个难耐的钩,没了。
这美人嗓子极低,像蛇发出的嘶嘶声,邹仪不由得皱了皱眉,宝璐听罢却翻了翻眼皮,似笑非笑地道:“这不由二哥费心。”
吃罢宝璐便要去Cao办丧事,桃源村地方小,一应是火化的,但又舍不得生灵,便停尸七日,过了头七再下葬。
邹仪一路走着消食,一面看家丁将大喜的红灯笼摘下,换成了白纸糊的。放眼望去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元宵还未过,却是Yin阳两相隔,再不能团圆了。
他一外人,也不好插手,用过早点便一直在房内,东山也凑到房内嗑瓜子剥花生。
青毓现下是能坐起来了,但还不能下地,冷眼看着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将零嘴果子一概吃得干干净净,这其中尤属邹仪,吃核桃一点儿rou都没剩下,壳却是完完整整的,直叫东山惊叹,缠着他讨诀窍。
说话间,玉郎却是来了,他似是抹了些脂粉,瞧上去倒还显Jing神,但眼睛肿如桃,想来是晚上哭得狠了。
他命九琦端了道鸡丝粥来,亲自给三人舀了:“这临近午饭,本是要请几位过去用膳的,但我那杨四妹,痛失了未婚夫可劲儿的发脾气,上桌便将菜砸了个干净,现今正在赶做,便请几位先吃粥垫垫肚子。”
昨夜的杨四小姐实在是叫人心惊,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邹仪宽慰了玉郎几句,玉郎面上恹恹的,没过一会儿便离开了。
因前几日邹仪一直不让青毓碰荤腥,此时乍一见到rou,虽是鸡丝粥,但已然激动的忘我,拖着那残腿就要往地上扑,邹仪赶忙把他按住,不得已将粥递了过去。
玉郎合上门却不曾走,神色莫测的在门前站了会儿,直到九琦伸手拉他袖子,他才拍了拍九琦的手,叹了口气转身。
一转身就见着宝璐,宝璐站在远处,眼里含着一点儿晶莹剔透的泪珠,她见玉郎走到面前,对她低声道:“虽相处不长,但这几人都是好人……”
宝璐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我会好好安排他们下葬,必不叫他们做孤魂野鬼。”
作者有话要说: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木兰诗》
那个……还记是这是篇破案文吗,虽然进入的有点慢,逻辑也很弱,但还真是破案文……
第8章 第八章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因此见到三人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正厅的时候,玉郎惊得把汤碗给摔了。
邹仪十分喜欢汤里的小菌菇,因而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正厅,除了死去的三小姐都来了,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就连整日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二少爷都惊奇的瞄了他们好几眼。
邹仪装模作样的一拱手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大厅里一片寂静之声,青毓被顶的胃疼,拍了拍东山的臂膀,东山给他调整了个位置,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给句话行吗,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顶死了。”
老夫人虽被戳穿,面上却不显,听了还能指挥下人搬来椅子,还给青毓额外加了个软垫。
青毓道了谢,还用自己没断的那条腿踹了一脚东山,骂了他一句,就听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甚至隐约带几分笑意。